第六章(第4/5页)



  她咬着唇不答话,雪白的牙齿一直深深地陷入殷红的唇,这个细微的动作令他突然觉得喉头发紧,心里像有一万只螃蟹在爬,暖气开得太热,他浑身都在冒汗,手中的鼠标也滑腻腻的握不住。他丢开鼠标站起来:“要买什么,我帮你去买。”

  如果他不立刻出去透透气,他真不敢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用,”她窘得几乎要哭,声音低低,“我自己去买就成。”

  他困惑地盯着她。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窘过,书上老是形容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真的恨不得地上真出现一个洞,让她藏进去,永生永世不要见人才好。

  他突然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从来是聪明人。她尴尬得要命,他也尴尬起来,他那样一个人,任何时候都是从容不迫,可是这一刻似乎同她一样窘迫不安。但不过片刻似乎就重新镇定自如,说:“我知道了,我替你去买。”

  她声音更低了:“我自己去。”

  他转开脸去拿外套,仿佛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方便跑来跑去。”可是在那一刹那,她看到他脸都红了。

  明明一个大男人,但脸红起来还真有几分可爱。

  他去了大半个钟头才回来,拎回整整两大袋,各种牌子各种型号,他一准将货架上见到的全部,统统给她买了一包回来。

  佳期生平第一次失眠,或许沙发太软,害她睡不着。

  也或许今天实在是倒霉丢脸,所以睡不着。

  或许是腹痛如绞,所以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最后终于爬起来,蹑手蹑脚到厨房去,想给自己倒一杯热茶。摸索了半晌才摸到灯掣,灯光很亮,她的眼睛半晌才适应光线,却是一怔。厨房不出意料的一尘不染,半点烟火气也没有,出人意料的是空无一物的橱柜上,静静放着一只空的红酒瓶子,洗得晶莹透亮,软木塞放在一旁。

  在这一刹那,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身后就是黑沉沉的夜,屋子里寂然无声,可是厨房里一室橙色的光晕,顶灯柔和的光线照在那只瓶子上,仿佛平面广告里绝佳的摄影作品,剔透如同一只水晶樽,在聚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她终于只是将红酒瓶里灌满了开水,塞好塞子抱在怀中。

  她回到沙发上去,鸭绒被十分轻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缓过劲来,藉着怀中那暖暖的热流,疼痛终于隐隐退却,她睡着了。

  她是被门铃声惊醒的,人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浑浑噩噩走到玄关按开门,按了好几下没有反应,终于留意到那陌生的可视门铃,才反应过来不是在自己家里,只惊出一身冷汗。这样的清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来的人不论是谁,只怕都会叫人误会。她跑到卧室前去拍门:“阮正东!阮正东!有人按门铃。”

  阮正东走出来,一边冲她打手势,一边急急往玄关去。她将沙发上的被子枕头胡乱卷起,顾不上多想统统塞进卧室去,然后自己身子一缩,也躲进了卧室。

  只听着外头的动静。

  隐隐有人说话走动,她大气也不敢出,抱着枕头,紧张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只觉得好笑,明明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会像是在做贼?

  那人在外面,只是跟阮正东说话,过了一会儿门锁咔喀一响,她惊得几乎跳起来,结果是阮正东,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一比。附在她耳畔轻声说:“我的表弟,突然离家出走跑到我这里来了,你别出去。我骗他说进来换衣服,带他去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