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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情报员的人一定要把自己弄成一个传奇人物。”史迈利开始道,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在训练所给新招的学员上课。“他们这样做,第一个目的是要使手下的情报员钦佩他们。而后他们会想在同事身上也这样做,根据我个人的经验,结果没有不出洋相的。有少数的人甚至要在自己的身上也这样试一下。这些人都是卖狗皮膏药的,得马上除掉,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传奇人物还是有,卡拉就是其中之一。甚至他的年龄也是一个谜。很可能卡拉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一生之中有好几十年情况不明,也许永远搞不清楚了,因为和他一起工作的人往往不是死了,就是缄口不言。

“有人说他的父亲曾经在沙皇的特务机关待过,后来转到了苏联秘密警察委员会。我认为这种说法未必可靠,但也有可能。还有人说,他曾在东方对抗日本占领军的装甲列车上当过厨师助手。据说他是从伯格那里学到他的本领的,甚至是他的得意弟子,这等于是说由……随便说哪个伟大的作曲家,教他音乐。就我所知,他的职业生涯开始于一九三六年在西班牙的时候,因为至少这是有档案可查的。他在佛朗哥一方伪装成一个白俄新闻记者,收罗了一批德国情报员。这件工作非常复杂,由一个年轻人来担任更是突出。接着他在一九四一年秋天担任科涅夫手下的谍报官,在苏联反攻斯摩棱斯克战役中出现。他的任务是指挥敌后游击队。他发现他的无线电报务员转了向,向敌人发送军情。他又把他转了过来,从此以后就搞起无线电来,从四面八方收情报。”

史迈利说,还有另外一个传说:在耶尔尼亚,由于卡拉的捉弄,德军向自己的前线开炮。

“在这两次露面之间,”他继续说,“在一九三六年和一九四一年之间,卡拉来过英国,我们估计他来了六个月。但是即使到今天我们仍不知道——那是说我本人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名字或什么掩护。这并不是说杰拉德不知道。不过杰拉德不会告诉我们的,至少不会有意告诉我们的。”

史迈利以前从来没有和吉勒姆这样谈过话。他是不喜欢跟人家说心里话或者讲长篇大论的。吉勒姆知道他尽管很爱面子,却是个羞怯的人,不擅交际。

“一九四八年左右,在为国效劳了大半生以后,卡拉坐了一段时期的监牢,后来又流放到西伯利亚。这不是因为他本人有问题。他所属的红军那个谍报单位正好遭到整肃,不再存在。”

史迈利继续说,后来,在斯大林死后他复了职,便去了美国。这一点所以敢肯定,是因为在一九五五年夏天,他刚从加州飞到德里,印度当局就以移民手续不周的含糊其辞的罪名逮捕他。圆场后来传说他与英国和美国的大叛国案有关。

史迈利了解到的情况却更可靠:“卡拉又失宠了。莫斯科要他的命,我们当时认为也许能够说服他倒戈过来。因此我坐飞机去德里。想跟他谈一谈。”

那个满面倦怠的侍者俯身过来问他们吃得满意不满意,故事就中断了一会儿。史迈利极其客气地向他保证,一切都很好。

“我与卡拉会面的经过,”他继续说,“是时势促成的。五十年代中期莫斯科中心处于瓦解状态。高级人员整批整批地不是被枪毙,就是被整肃,下级人员惶惶不可终日。第一个结果就是驻外人员大批叛逃。新加坡、内罗毕、斯德哥尔摩、堪培拉、华盛顿,到处都有,我也记不清哪些地方了,我们不断地从常驻站收到这样的人员,不是什么大鱼,不过是跑腿的、司机、密码员、打字员。我们得有所表示——我想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行业的通货膨胀是它自己造成的——我不久就成了个跑外务的推销员,今天飞到一个国家的首都,明天飞到一个边境小岗哨,有次甚至飞到海上的一艘船上,收纳叛逃的俄国人。选种、排队、谈判条件、听取汇报,最后加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