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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我的谍报网并不太好。其实侦察潘西要容易得多——”他中断了自己的话,对于这个话题感到厌倦了。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一尊小小的范·米里斯画的石膏头像上。“我很喜欢这一个。”他说。

“安恩送给我的。”

“是为了赎罪?”

“大概是。”

“那罪一定不小。送你多久了?”

即使现在,史迈利仍记得他当时注意到街上是多么安静。那是星期二,还是星期三?而且他还记得当时心里想,“不,比尔。为了你,我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过安慰奖。到今天晚上为止,你甚至不值一双卧室拖鞋。”这是他心里想的,不过没有说出来。

“老总还没有死吗?”海顿问。

“就是忙。”

“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他像个患淋病的隐士,在楼上那个洞窟里一个人在瞎搞。他读那些乱七八糟的档案是为了什么?我敢说,他大概是在怀念他那并不值得怀念的经历。他满面病容。我想也是为了巫师的缘故。”

史迈利又没有说什么。

“他为什么不跟厨师一起吃饭?他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而自己在上面挖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他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史迈利说。

“啊,别装模作样了。当然他有目的。我在上面也有个线民,一个老妈妈,你不知道吗?给她一块巧克力,她就会什么都告诉我。老总在研究圆场昔日英雄的人事档案,看看有没有丑闻,谁是左倾的,谁是好男色的。他们这些人里已有一半入土了。研究我们所有失败的事,你想得到吗?但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成功干了一件事。他疯了,乔治。他得了老年恐慌症,我这话没错。安恩有没有告诉过你弗莱舅舅的事?他以为仆人们都在玫瑰花里安装窃听器,想知道他把钱藏在哪里。离开他吧,乔治。跟着要死的人没有意思。赶快切断关系,走下楼来,跟大伙儿在一起。”

安恩还没有回来,因此他们一起到国王路上去找出租车,一边走,比尔一边谈他最近对政治的见解,史迈利一口“是的,比尔”,一口“不对,比尔”敷衍着,心里在想不知怎样向老总报告才好。他现在已记不得比尔当时是持哪一种见解了。在前一年,比尔是鹰派。他主张撤换欧洲的一切常规部队,代之以核武器。他几乎是白厅里惟一主张英国要维持独立的威慑力量的人。今年——如果史迈利没有记错——比尔却积极主张非战,鼓吹采用瑞典的解决办法。

路上没有找到出租车,夜晚空气很好,他们像两个老朋友一样继续逛着。

“还有,如果你想出让那个米里斯头像,请告诉我好吗?我会出一个好价钱的。”

史迈利以为比尔又是在开一个笨拙的玩笑,他一口回绝了他,终于要生气了。但是海顿根本没意识到他所在乎的。他望着街道的那一头,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连忙举起了他长长的胳膊。

“哦,天呀,你瞧车里,”他恼火地叫道,“全是到奎格酒店去的犹太人。”

“比尔的屁股一定像一个铁格架,”老总第二天自言自语地说,“他是墙头草。”他眼光失神地看了史迈利一会儿,好像是要穿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不那么有血肉的东西,接着就定了一定神,又低头继续看他的文件了。“幸好他不是我的表兄。”他说。

下一个星期一,老妈妈们有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告诉史迈利。老总飞到贝尔法斯特和军方会谈去了。史迈利后来核对了一下出差预支条,发现这是个谎言。那个月圆场里没有人飞到贝尔法斯特去,却有一张去维也纳来回的头等票的报销单据,签发的主管名字是乔治·史迈利。

海顿也在找老总,他很不高兴。“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把爱尔兰也扯了进来,大概是要造成组织上分化吧。天呀,你的头头真没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