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特拉维夫笔记

二○一○年五月二日

 耶路撒冷国际作家节的欢迎晚宴在Mishkenot Sha抋nanim能够俯瞰旧城城垣的天台举行。佩雷斯步履缓慢地走过来,与我们挨个握手。这位中东地区的老牌政治家、以色列的前外长前总理现总统的手极其柔软,仿佛手里面没有骨头。我曾经和几位西方政治家握过手,他们的手都是一样地柔软。我没有和中国的政治家握过手,不由胡思乱想起来,觉得中国政治家的手可能充满了骨感,因为他们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佩雷斯离去后,作家节的欢迎仪式也就结束了。我借助翻译和美国作家罗素·班克斯、保罗·奥斯特聊天,这两位都没有来过中国。罗素·班克斯说,他有个计划,死之前必须要做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要来中国。我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来,保罗·奥斯特在一旁大笑地替他回答:“死去之前。”

二○一○年五月三日

 作家们在导游陪同下游览耶路撒冷旧城,排程上写着:“参加者请携带舒适的步行鞋和一顶帽子,请衣着端庄。”

昨天国际作家节的新闻发布会上,来自欧美的作家们猛烈抨击内塔尼亚胡政府破坏中东和平。今天中午聚餐时,作家节主席乌里·德罗米高兴地说,虽然他本人并不完全赞同这些激烈言辞,可是因为国际作家都在猛烈批评以色列政府,以色列的媒体纷纷大篇幅地报道了今年的作家节,所以很多场次朗诵会的门票已被抢购一空。

下午从耶路撒冷驱车前往死海的路上,看到有供游客与其合影的骆驼,其中一头骆驼只喝可乐不喝水。没有喝到可乐,这头骆驼就会拒绝游客骑到身上。这是一头十分时尚的骆驼。

我和妻子躺在死海的水面纹丝不动,感觉身体像救生圈一样漂浮。我使出各种招数,想让自己沉下去,结果都是失败。我发现在死海里下沉如同登天一样困难。

二○一○年五月四日

今天的安排是“参观边线博物馆的现代艺术巡回展”。这家博物馆位于别具一格的边境线上,一边是现代的西耶路撒冷,一边是旧城。博物馆董事兼馆长Rafi Etgar先生有些失望,仍然热情地陪同了我们,详细解说。

一位埃及翻译家将一位以色列作家的书,从希伯来文翻译到阿拉伯文,在埃及出版后遭受了很多恐吓,甚至被起诉到法庭上。他偷偷来到作家节上,与那位以色列作家形影不离。为了保护他,作家节主办方和以色列媒体只字不提他的名字。他英雄般地出现在耶路撒冷,然后小偷般地溜回埃及。

这位埃及翻译家和那位以色列作家都是年近六十了,两个人见到我就会热情地挥手。我感到他们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在耶路撒冷重逢,他们确实也是第一次见面。中东地区的真正和平至今仍然遥遥无期,可是这两个人的亲密无间让我感到,文学在中东地区已经抵达了和平。

二○一○年五月五日

世界上每一座城市都隐藏着游客很难发现的复杂,而耶路撒冷的复杂却是游客可以感受到的。这座城市的地下讲述了圣经时代以来人们如何在刀光剑影里生生不息,它的地上则是散发着反差巨大的意识和生活。犹太人、阿拉伯人、德鲁兹人、切尔克斯人……形形色色,仿佛是不同时间里的人们,生活在相同的空间里。

所罗门在耶路撒冷建立第一圣殿,被巴比伦人摧毁;半个世纪后,犹太人在旧址上建立第二圣殿;罗马帝国将其夷为平地,残留一段犹太人视为圣地的哭墙。我看到一些年满十三岁的白帽白衣男孩们,在白衣白帽男人们簇拥下前往哭墙,取出圣经诵读一段,以示成年。男孩们神情按部就班,或许他们更愿意在家中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