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8(第3/5页)

“这并不是说,人小时候就没有性欲,”她一边转身削胡萝卜,一边平静地继续说,“我还记得,我十四岁就开始手淫了。”

他们瞬间沉默了。她站在水槽前,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诺米朝她走过来,把手轻轻搭在她背上,说:“妈妈,需要我把泡洋葱的水倒出来吗?”

六点钟,亲戚们准时到场。其中有沃德太太的姐姐姐夫、哥哥嫂子、他们的三个子女及配偶、五个孙辈,还有沃德先生的哥哥嫂嫂、他们的女儿女婿和三个孩子。简单的问候之后,小孩子们就去下面的“狂欢屋”了,那是沃德先生专门为这种场合准备的,他们可以在那里看电视、打乒乓球或者玩飞镖。大人们则挤在客厅里。沃德先生给他们端来曼哈顿冰茶,只有米拉喝别的饮料。克拉克和诺米下去了一会儿,可不到半小时,他们又上来了,坐在客厅角落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但那也没关系。他们的谈吐都很得体,没有再谈到关于性的话题。

亲戚们照例开始拉家常。或许是因为她之前没怎么认真听他们说过话,米拉不知道是他们变了,还是她去哈佛上学这件事刚好成了靶子,她感到每个人都火气冲天。那些她熟悉的叔叔伯伯、姨母舅妈,好像跟谁有深仇大恨似的。他们愤怒而又轻蔑地谈论着吸毒犯和嬉皮士,以及那些留胡子和长发、被宠坏了的不孝子。在过去的一两年里,“犹太佬”在他们心目中似乎变得更邪恶了,可他们倒不再是最大的麻烦了,那些“黑鬼”取代了他们。在米拉的抗议下,他们才改口说“有色人种”。他们——有色人种、嬉皮士和反战者,正在摧毁这个国家。“他们”无处不在;“他们”靠奖学金上大学,而可怜的哈利,一年只赚三万五千美元的哈利,还得交学费送孩子们去上大学。那些有色人种和嬉皮士上了大学后(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凭真本事考上的),又试图推翻学校。哈佛的学生是最坏的。他们是一群享有特权最多的学生,可他们还不满足,还在抱怨。“我们”要努力工作才能有所得;“我们”一无所有,也不敢反抗。可“他们”还不满足。

米拉倾听着。尽管她觉得他们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可她仍要发出一些反对的声音。

“你们不能以过去的标准来评判他们。”她说。可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怒目而视。那些标准是永恒的。辛苦工作、节俭、压制欲望,这才是成功的秘诀,而成功就是善良和美德。妻子忠于丈夫,按时还清贷款,创造表面的秩序。否则,世界就会崩溃。

“你知道吗,”与米拉年纪相仿、婚后生了三个孩子的堂姐说,“我们学校里的黑人学生——一所两百三十人的学校里总共只有十个,竟敢要求校长开一堂关于黑人学的课!你能想象吗?我简直目瞪口呆!可我听说那个白痴校长竟然真的在考虑给他们开!于是我冲进他的办公室,说如果给他们开黑人学的课,我就要开一门英语-爱尔兰语学的课!如果给他们开,就得给我开!”

“从现状来看,他们也只能得到这么多了。”米拉说。可堂姐置若罔闻。

“楼下有个老师是法国人。我跟他说,他可以开一门法语学课程!哈!他会怎么觉得呢?让六年级的学生去学那种东西!”

“哪种东西?”

“老天,米拉,就是学法语啊!”她四处张望一下,看见了克拉克和诺米,“你可以想象一下!”她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

他们就像这样说个不停。用餐时和用餐后,都在聊那些事。米拉回想了一下,难道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吗?晚上的某个时候,她给自己倒了杯黑麦威士忌。正在倒可乐的诺米看见了,问她:“换饮料吗?”

“喝杜松子酒兑奎宁水,好像还不够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