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6(第2/4页)

凯拉穿着她的旧啦啦队队长服,不停地跳起来喊:“耶,耶,谁是最棒的?克丽丝,克丽丝,克——丽——丝!”克拉丽莎穿着紧身毛裤,披着印第安毛毡,戴着头带,一脸神秘地笑着,挥舞着标牌喊道:“芝加哥,克丽丝来咯!”时不时还吹两声口哨。巴特从头到脚穿着亮闪闪的白色皮衣皮裤,他也吹着口哨,还用手在头顶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杜克身上披了条床单,戴一顶头盔,好像北欧神话中的雷神,他手拿三叉戟和标牌,标牌上写着“瓦尔哈拉[4]与你同在”。塔德的服装似乎没什么亮点,他身穿托加袍,缠着腰布,还用被单在胸前打了一个十字结。他一脸茫然,但偶尔也会吹响他的锡制号角。伊索穿着亮闪闪的跳伞服,戴着飞行员帽,挥舞着标牌,吹着口哨,大声喊着,时不时还帮瓦尔理一理老从她肩上滑下来的羽毛围巾。随着队伍中的乘客越来越少,作为指挥者的伊索不停挥手示意。终于轮到克丽丝登机了,大家一齐欢呼、吹口哨、挥舞标牌,他们齐声大喊:“加油,克丽丝!”克丽丝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她穿着崭新的牛仔服,戴一顶平整的帽子,头发扎了起来,一丝不乱,正显出十五岁青春少女的模样。她试图微笑,可嘴角只是抽动了一下,便迅速转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天哪,她走了!”瓦尔哭出声来。众人拥上来,搂住她的肩,簇拥着她上了车。他们回到瓦尔家,开了一场狂欢派对,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我妹妹的生活也像这样。她住在一个小社区里,平日里朋友之间也有摩擦,可一旦有人遇到困难,其他人就会聚到她身边,陪伴她,关心她。他们做一些平常的事情,尽管没法拯救她,却能安慰她。也许,到处都有像这样的群体:它们有不成文的规则;它们灵活,流动性强,有人走了,又有人来,有人死去,但这个集体还会继续存在;它们受精神而非法典的约束,努力去适应周围发生的一切。

我在剑桥的朋友们也像这样,甚至更甚于常人。是伊索教会了我们这种形式的爱。伊索小时候,她的奶奶拉米亚·基思和他们一家住在一起,她对奶奶的爱甚至超过了对父母的爱。她是一个活泼、聪明的女孩,即便还是个孩子,也总是懂得玩乐,懂得伪装,非常理性且诚实。可在那些年里,拉米亚·基思身患重疾,免不了一死。但她总喜欢庆祝,因为在玻璃上看到了霜,或者屋前的柠檬树结了第一枚果实,她就会烤一个蛋糕,或者用皱纹纸和丝带把客厅装饰一番。从圣帕特里克节到哥伦布日,每个节日,她都会买一些喇叭、口哨和小礼物。克拉丽莎·达洛维[5]说:“派对刚开了一半,死神降临。”而拉米亚·基思则说:“在我去死之前来开派对吧!”伊索回忆着。

在机场的欢送会给了他们灵感。于是,大家开始策划各种派对。问题是要有足够的钱,找到合适的日子。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装扮成你最喜欢的人物;装扮成你最喜欢的小说角色;装扮成你最喜欢的作家,并且要演出他的特点。

环境可能很差,点心可能很少,但派对非常有趣。他们发明了新游戏:三四人一组,以不同作者的风格,表演出一个故事情节。瓦尔、格蕾特和布拉德分别要以亨利·詹姆斯、田纳西·威廉斯和陀斯妥耶夫斯基的风格表现出一个丈夫发现妻子是异教徒时的情景。瓦尔扮演丈夫角色,因为她个子最高。伊索、凯拉和杜克则要以菲尔丁、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和诺曼·梅勒的风格表演同样的主题,但杜克不愿意,于是克拉丽莎取代了他的位置。他们常聚在伊索家里,因为她家有很多唱片。他们全体单膝跪地,伴随着阿尔·乔尔森的音乐一起唱《斯旺尼河》,或跟着朱迪·嘉兰一起唱《离开的男人》。他们还会两人一组,伴着三四十年代的音乐,像弗雷德·阿斯泰尔和金吉·罗杰斯一样跳舞,伊索在沙发垫上就跳了起来,她踩在上面,把沙发推倒,然后跳下来,脚尖着地,旋转着跳开。他们带来了手杖、大礼帽和其他从垃圾堆或阁楼里找来的奇怪装备。本和塔德表演了《等待戈多》中的一幕场景;格蕾特和艾弗里分别以法国、意大利、英国和美国电影的风格表演了一幕爱情剧场景。他们排成一列,一起跳踢踏舞,或者假装成“火箭女郎舞蹈团”。他们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行一行地作诗,还为莫须有的色情小说或列入写作计划的侦探小说构思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