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1(第4/5页)

“别人盯着我看,我就不自在。”她低着头说。

“如果可以做世上任意一件事,你最想做什么?”伊索换了一种欢快的语调问。

“跳舞。在真正的芭蕾舞剧中,在真正的舞台上。”

伊索又转身问瓦尔:“你呢?”

瓦尔笑了笑:“我想要的并不多,只想改变世界。”

伊索又问米拉。“我不知道。”她略带惊讶地说,“我年轻的时候想要……生活。不管这生活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没有真正开始生活。”

“克丽丝呢?”

“我也不知道。”她那年轻的脸上透出一种近乎悲伤的冷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每个人都快乐。我愿意帮助全世界忍饥挨饿的人。”

“很崇高的想法啊。”伊索笑着对她说。

“你呢?”

伊索笑了:“我要去滑雪,真的。每当滑雪时,我都有强烈的满足感。我不像你们那么认真。”

“可那也是一件认真的事,”艾娃甜甜地说,“和跳舞一样认真。”

“不,一个是艺术,一个只是玩乐。”她啜了一口酒,“可我又在想,我现在在这儿究竟是在做什么。”

瓦尔抱怨道:“我们又得讨论这没意思的话题了吗?”她转身对着艾娃,“每天,从早到晚,大家就坐在雷曼餐厅,喝着咖啡,抽着烟,捶胸悲叹,探索我们的灵魂,只为搞清楚我们他妈的为什么来这里。”

“好吧,我也在想,你们为什么来这里。这个地方这么可怕,”艾娃哆嗦了一下说,“谁也不和别人说话,即便说话,也总是谈一些奇怪的事情。”

“可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呢?”克丽丝看着她们,又转身问她母亲,“你为什么不在乡间买一座大农场呀?我喜欢在乡下和猪啊牛啊什么的生活在一起。”

“确实。”伊索插了一句。

“我们大家可以住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欢住在公社[22]里,只是有些人太古怪了。但如果和你们住在一起就太好了。我们可以轮流劈柴什么的。”

“克丽丝,你不知道‘什么的’不是‘等等’的同义词吗?”瓦尔说。

“艾娃可以跳一整天的舞,伊索可以滑一整天的雪,妈可以每天早晨出门改变世界,米拉可以坐下来想想自己要做什么,我呢就去骑马。”

大家都觉得那样太好了,马上开始着手规划:房屋的大小、位置,要养什么动物,谁负责养哪种动物。她们因为猪而争论起来,伊索坚持认为它们很干净,艾娃则坚决不愿意养。她们还因为其他的家务琐事争执不休,艾娃坚决不做那些事。她唯一愿意做的就是喂鸡。

“我喜欢小鸡,”她叹息道,“它们会叽叽叫。”

这些争论最终以捧腹大笑告终。她们感叹人类实现社会和谐真是很难。

她们走后,米拉洗了碗,拿了一瓶白兰地到客厅。她关掉灯,坐在窗边,呼吸着十月份寒冷而潮湿的空气。楼下的过道里传来一个男人的脚步声。她听着,直到那声音消失。

她的胸中涌起一种充实、鲜活而又奇怪的感觉。她在想伊索和艾娃之间的关系,伊索就像艾娃的母亲。还有克丽丝列出的那些名字,他们是瓦尔的情人吗?瓦尔会当着女儿的面把男人带回家吗?瓦尔不介意克丽丝那样说话吗?当然,她自己有时也那么说话。但克丽丝才十六岁啊。她思索着克丽丝提出的大家住在一起的建议。显然,那只是一个白日梦,但谈起这个话题时,为什么大家都感觉那么自由、那么兴奋呢?她觉得独身生活并不尽如人意,但也从未想过再婚。和那样一群朋友住在一起肯定很有趣,每天都有奇思妙想,充满了生气,不像男人们,只是一味地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观点。这样一个晚上,如果诺姆在场,他一定会对她们讨论的那些话题,说话的方式,那种随性、玩耍般的愉悦氛围,以及她们的一些观点——尤其是瓦尔的——感到震惊。他一定会站起身来,看看表,严肃地说明天还有要事要办,在八点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