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6

那天晚上,米拉把整件事告诉了诺姆。她心烦意乱,脑中翻江倒海,可又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她对娜塔莉的通奸行为表示震惊。诺姆不耐烦地听着,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说娜塔莉很蠢,说她是醉醺醺的母狗。他说,她无关紧要,不用管她。他还说,你应该忘掉这件事,它无足轻重。娜塔莉是个婊子,保罗是个浑蛋,如此而已。

他上床睡觉了。米拉说她还要待一会儿,可是,她感到很不安。她在楼下的屋子里踱来踱去,看着外面的黑夜,望着屋顶上空的明月,看着灌木丛,听它们发出不祥的沙沙声。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鬼鬼祟祟的,很吓人,而且到处都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往果汁杯里倒了点儿诺姆的白兰地,端到客厅里。她坐在那儿,一边喝着酒,一边抽烟,陷入了沉思。那是她第一次那样做,那是一种新的开端。

此时,她多想找个人聊聊这件事,尤其想要弄明白,它为什么如此困扰着自己。她想,她是在嫉妒吗?难道她希望保罗挑逗的那个人是她?可是如果他像马兰·白兰度那样朝她走过来,她会笑出来的。还是,她从自己声音中听出的怨恨,其实反映了她对自己婚姻的感受?她劝娜塔莉离开汉普,是因为她想离开诺姆吗?她不知道,而且似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娜塔莉的事告诉任何人。娜塔莉并没有让她保密,可是,这事关个人名誉,还是不乱讲为好。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和任何人讨论这件令她困扰的事。于是,她决定读些心理学方面的书。

时光飞逝,冬雪融化成霏霏春雨。特里萨腆着大肚子,弯腰在菜园里种菜。唐找了一份修屋顶的工作。福克斯一家把房子扩建了,还办了场派对。阿黛尔开始显怀了。娜塔莉重新装修了浴室,正考虑布置阁楼。米拉读完了琼斯[7]写的关于弗洛伊德的传记,还读了几本弗洛伊德的专著,现在正在读其他心理学家的著作。她本想读威尔海姆·赖希[8]的作品,可图书馆里没有他的书,她让诺姆从大学的医学图书馆里帮她借一本,可是,他严禁她读赖希的书。

这是一个漫长而多雨的春天,每个人都无精打采。柏林、古巴,还有失势的约瑟夫·麦卡锡,外面的世界,似乎离我们很遥远。比尔升职了,布利斯很得意,这意味着她偶尔可以请人看孩子了。这样一来,比尔不在镇上时,她晚上就可以出去了。她还报名了桥牌课。

五月下旬,太阳终于出来了。一天下午,娜塔莉过来喝咖啡。过去的一个月,米拉丝毫未再提保罗的事,娜塔莉也没有。可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改变了。如今,娜塔莉会把生活中和汉普发生的那些恼人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她听。她会花四十五分钟对他破口大骂,然后又高高兴兴地说起别的事。米拉又烦又恼,她开始躲着娜塔莉。娜塔莉感觉到米拉在躲她,感到既受伤又愤懑。她不再常来米拉家了,可偶尔还会打一个电话。米拉总是很忙。娜塔莉不明白,既然已经不用上学了,为什么看书还比陪伴她重要。于是,她不再打电话来。但是,五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她从米拉家后门走了进来。

“嘿!你猜怎么着?我买了个房子!”

“太好了!娜塔莉!在哪儿?”

“西区。”

“西区!哇!真是高档不少!”

米拉倒上酒和苏打水。娜塔莉告诉她,那房子里有十个房间、两个半浴室、两个壁炉,还有洗碗机和铺满整个地面的地毯。房子背靠着乡村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占地六亩。她还说,他们会自动成为俱乐部的会员。娜塔莉已经简称它为“俱乐部”,就好像她一直都是那里的会员似的。

米拉对此的感觉,已经不只是嫉妒了:“你什么时候决定买的?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