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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闷热和失眠所折磨的我,翻了个身,在被窝中微微睁开眼。

我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伸手在枕头旁摸到了手机,一看时间,是2点。不知究竟是凌晨还是下午,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法分辨清楚。从壁橱里走出来,看到午间的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来,才知道现在是下午2点。

看了眼日期,我从便利店正式辞职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周。我觉得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又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

白羽先生不知是不是去买吃的了,不在房间里。摊开来没收拾的折叠桌上,还放着昨天吃完的方便面残骸。

自从辞掉便利店兼职之后,我变得不知早晨该几点起床,过上困了就睡、起来就吃的生活。除了遵照白羽先生的命令写简历,什么都没做。

我逐渐不知道该按照什么基准来移动我的身体了。在此之前,哪怕是不工作的时候,我的身体也属于便利店。为了能健康地工作而睡眠,调整状态,摄取营养。那些都属于我的工作范畴。

白羽先生依旧睡在浴缸里,白天在房间里吃吃东西,看看招聘广告。看他这滋润的生活,比起自己工作的时候生龙活虎多了。我不论昼夜都觉得很困,于是在壁橱里铺了被褥,只有肚子饿了才爬出去。

我意识到自己很口渴,就打开自来水龙头装满一杯,一口气喝光。我蓦地想起不知在哪里听说过,人类身体中的水大约每两周就会更替一次。我每天早晨在便利店买的水已经流出了身体,皮肤上的湿气也好,眼球上的水膜也好,莫非已经不再是便利店的一部分了?

握着杯子的手指上、手臂上,都生出了黑黑的汗毛。在此之前,我为了便利店每日整理仪容,可现在没必要了,我不觉得有剃毛的必要性了。朝靠在房间墙壁上的镜子望了一眼,发现我甚至长出了淡淡的胡须。

原来每天都去洗的投币淋浴,也变成了三天一次。被白羽先生说了,才不得已去洗澡。

以对便利店是否合理来判断一切事物的我,彻底失去了基准。对于一种行为是否合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作为标尺来做决定。在我成为店员之前,也曾依照是否合理来判断事物,可当时的我究竟是用什么作为指针的呢?我已经忘光了。

不经意间,传来了电子音,回头一瞧,是白羽先生留在铺席上的手机在响。看来是忘记带手机出门了。我本想不去管它,可铃声怎么都不停。

我心想,该不会有急事吧?一看屏幕,上面显示着“恶鬼媳妇”几个字。我凭直觉点下了“接听”按钮,果不其然,传来了白羽先生弟媳的叫骂声。

“我说大哥,你要让我打多少次电话才肯罢休!我知道你躲在哪儿呢,小心我找上门去!”

“那个……你好,我是古仓。”

一听到接电话的人是我,白羽先生的弟媳立即用冷静的语气回答:“啊,是你啊。”

“白羽先生现在大概去买午饭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那正好。你能替我给他传个话吗?借给他的钱,自从上周汇了三千日元以来,就杳无音信了。搞什么鬼?三千日元,逗我玩吗?”

“真是对不起。”我勉强地道歉。

“真是的,你们正经一点行不行?这可是签过借据的。我该出手时也是会出手的,你就这么跟那男人说吧。”弟媳愤愤地说。

“是,他一回来就说。”

“必须要说啊!那家伙真的是对钱贪得无厌,没救了!”

弟媳愤怒的嗓音之后,似乎能听到婴儿的哭声。

我忽然冒出个想法:如今我失去了便利店这个基准,那么以动物本能的合理性作为基准来进行判断是否才是正确的呢?我也算是人这种动物,也许尽可能生个孩子,让种族更加繁荣才是我该走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