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章 逃生(第2/6页)

但是又会怎么样呢!何必去讲这些呢?让我以一个有趣的故事作为结尾吧,免得看起来在结束我这回忆录时像被突然砍了一刀似的。

我想,写到现在,也许一定有人会问:难道没有人越狱吗?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逃出去过吗?我已经写过,囚犯在监狱里待上两、三年后,就会开始珍惜那些已度过的艰辛岁月,不由自主地计划,最好没有麻烦、没有危险地熬过剩余的年头,最后合法地出狱。那些被判长期徒刑的囚犯,照理说应该是不会有这种计划的,他们可能会冒险……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发现。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胆小,也许是看守得特别严密,或许是因为城市周围全是敞开无阻的草原、城市的位置有很多不利的方面。这很难说。我以为这些因素都有关系。从我们的监狱逃跑确实很难。然而,我在那里的时候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两名囚犯冒险逃跑,他们甚至是两名最重要的犯人……

少校被撤换后,那个狱内侦探阿—维姆失去了保护,被孤单地留了下来。他还是一个年轻人,但他的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然确立了。一般来说,他大胆、果断,甚至很聪明。我相信,如果给他自由,他还会继续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来做侦探以获取金钱,但他现在不会像过去那样愚蠢而无计划了。因为在此之前,他为了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他会利用自己在监狱里的经验来赚取利润。他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做假护照。我不能肯定这点。我是听我们的囚犯说的。他们说他现在还在做,他还是经常到少校的厨房里去,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当然,这种生意的收入会是可观的。总之,他似乎已打定主意,要做任何事情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环境使我有机会审视这个家伙的内心想法。他玩世不恭到了离谱的程度,直至引起我的嘲笑和无可抗拒的厌恶。我想,假如他真的想喝酒,假如为了得到那杯酒必须杀掉某个人,那么他一定会去杀的,而且他会悄悄地去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在监狱里,他学会了最冷静的算计法。特科的囚犯库利科夫因此选择了这个人。

我已经说过,库利科夫是一个中年人,但充满激情,性格坚韧,意志坚强,具有非凡和多样化的能力。他有力量,他还想活下去,一直活到老。假如我怀疑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人逃跑,那么库利科夫应该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疑问。实际上库利科夫是决定要逃跑的。

库利科夫和阿—维姆两人中,谁对谁的影响更大呢?这很难说。他们两个是很相配的一对,做这件事相互适合。他们成为朋友。我认为库利科夫要阿—维姆准备护照。阿—维姆是贵族,属于上层社会。如果他们能逃回到俄罗斯,那对于他们是极其有利的。因此无论是怎样的风险,他们也要逃回俄罗斯。谁知道他们是怎样密谋的,他们在期望些什么?但是他们的希望肯定超出了西伯利亚流浪者的普通常规。库利科夫有演戏的天才,可以在生活中扮演许多不同的角色,对生活寄予很多的希望,至少期待着各种不同的生活。监狱里的生活如此压抑,他们互相约定了逃跑。

但是若想逃离监狱,不和卫兵串通好是行不通的。必须要策反一名卫兵和他们一起走。要塞军营里有个波兰人,精力很充沛,也许他应该有更好的命运。他是一个老人,但很潇洒威武,而且很严肃。在他刚来西伯利亚服务的青年时期,曾经为了思乡逃跑过一次。但他被抓了回来,受了刑罚,在囚犯营里监禁了两年。当他再次回到军队里,他改变主意,开始努力勤奋地工作。他立了功,被升为伍长。他很有抱负,很有自信,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从他看人说话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年间,我好几次在卫兵行列中见到他。波兰人跟我说过他自己的事。在我看来,他以前的返乡渴望已经变成了隐藏得很深的仇恨。此人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库利科夫选择他同谋是对的。他的名字叫科勒。他们约定在六月份炎热的夏天逃跑。这座城市的气候是相当平稳的,夏天炎热,每天的天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对于逃亡者是相当有利的。当然,他们不可能直线地从监狱里逃出去。监狱所居的要塞位于高处,四面开阔,直到很远的地方才有森林掩蔽。必须先换成平民服装,接着要设法逃到城郊。库利科夫早在那里安排好聚会的地点。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秘密的朋友暗中帮助他们。我猜想他们应该是有的,尽管在以后的审判中并没有解释这点。在这一年里,有一个年轻清秀的女孩,在郊区的某处刚刚开始她的职业生涯,她的绰号叫温卡唐卡(意指“火焰”),她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事业有很大的希望。库利科夫这一年里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我猜想她一定是参与了这个逃跑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