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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公车站的一个厕所隔间里出生的。看门人发现了我,把我送到了孤儿院。修女取了这个名字。”

她掩饰起悲伤神情:“呃,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有人收养吗?”

他还是摇头。

“养父母呢?”上帝啊,求求你了,赐给他一对养父母吧,一对好心的养父母,能够给他温饱,而且会告诉他,就算他的父母遗弃了他,还是有人会关心照顾他的。

约翰并没有回答。望着他身上的破旧衣服和脸上的成熟表情,玛丽想道,看来他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美满生活。

终于,他比划着回答道:“我的家在十号大街。”

也就是说,他不是偷偷住在废弃的建筑物里,就是躲在老鼠成灾的简陋出租房里。他能保持这样的干净整洁已经算是奇迹了。

“你就住在热线中心的办公室附近,对不对?所以你才会知道我晚上在不在办公室里,哪怕那个时间不是我的班。”

他点点头:“我的公寓就在街对面。我看着你上班下班,但我不是鬼鬼祟祟地偷看。我觉得我把你想成了一个朋友。我第一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知道吗,好像是因为一时兴起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然后你接起了电话……还有,我喜欢你说话时的声音。”

他有双漂亮的手,玛丽有些走神,就像女生的手,优雅又细腻。

“今晚你跟着我回家的?”

“基本上是每天晚上。我有自行车,你车又开得很慢。我觉得如果能守着你,你会安全点。你总是在那边待到很晚,城里这片区域不是什么好地方,特别是对孤身一人的女人来说,就算坐在车里也一样危险。”

玛丽微微摇头,觉得他的确很奇怪。明明看上去还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全是成年人的口吻。细细思虑,她也许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个孩子自以为是她的守护者,所以才会跟着她。可事实上,他看上去才是最需要得到解救的那个人。

“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哭?”他比划道。

他的目光非常坦诚,可当成年男人的视线出现在一张童稚的脸上时,总是古怪得可怕。

“因为我可能没多少时间。”她脱口而出。

“玛丽,你有客人吗?”

玛丽转头向右看去,是贝拉,她唯一的邻居。两座房子之间隔着一块八平方公里宽的草地,她现在就站在草坪的边缘。

“嘿,贝拉,你过来见见约翰。”

贝拉迈着轻盈的脚步,绕过泳池走来。她是一年前搬进旁边那座古朴的大型农庄的,传说曾经有人在夜里听到那间农庄里有鬼怪说话。她的身高足有1.8米,黑色的卷曲大波浪垂了下来,遮住了小半个背部。贝拉的美貌令人惊叹不已,玛丽足足花了好几个月才适应她的姣好面容,不至于一直盯着她看。她的完美身材更是适合登在《体育画报》的泳装特刊封面之上。

所以,约翰脸上出现目瞪口呆的表情也再自然不过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玛丽也曾凭空地想象过,接受男人的火辣注视会是怎样的感觉,哪怕看她的只是个青春期的小鬼也好。可惜她并不美丽动人,只能被归入女人中数量最大的那一类——既算不上难看,也算不上好看。而且,那样的评价来自于她接受化疗之前,头发和皮肤没有受到损伤的时候。

贝拉弯下身,浅浅地一笑,向男孩伸出了手:“嗨。”

约翰探出手,略微碰了一下,仿佛还不确定贝拉是否真实。有意思的是,玛丽也常有相同的感受。贝拉在某些方面太过完美了,似乎完全超越了生命的存在,比玛丽遇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加生动鲜活,也更显高贵。

只不过贝拉从未在言行举止中表现出蛇蝎美人的一面,她总是心平气和、谦逊有礼。她一人独居,当作家来谋生。玛丽从没在白天见过她,而且似乎也从没有人进出过那间旧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