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0月21日(第2/6页)

我说,我从没想到小偷还会有自己的经济形式,她这番话也颇有说服力。她点了点头,说我得相信她,在下一次与法官共进晚餐时,提提这件事。她说:“我要借着您这样的女士的帮助,一步步来,争取些改变。”

她没有笑。我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当我说以后肯定会仔细看看自己的先令时,她才笑道:“仔细检查下吧。谁说得准呢。说不定您的钱包里现在就有一个,还是我铸模、磨边的。”

当我问起怎样分辨真伪时,她谨慎地说,假币上有一个小小的标记,不过她不能告诉我,“您知道,就算在这儿,我也得做好保密工作。”

她看着我。我说,她不会打算出狱后重操旧业吧?她耸耸肩说,她还能指望做什么呢?之前她不就跟我说了,她是从小被培养做这一行的吗?要是洗心革面回去了,周围的人会瞧不起她的!

我说,她这样满脑子只想着两年后要犯什么法,真是太让人遗憾了。她答:“但在这儿我又能做什么呢?数墙壁上有几块砖?做针线活时数缝了几针?这些我也不是没有做过。或是想想我的孩子,母亲不在身边,他们在做什么呢?这我也想过,但想到就难受。”

我说,她可以想想她为什么不能陪在孩子身边;她可以想想那些错误、那些行为带来的后果。

“这些我都想过,”她大笑,“有那么一年时间,我脑子里只有这些问题。随便您问谁,您会发现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这里的第一年非常可怕。你愿意发任何誓,你会发誓宁愿带上全家老小挨饿,也不做犯法的勾当,也不要被抓回这里。你是那么懊悔,别人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但也就第一年会这样。之后,你就不后悔了。你会思考你所做的,你想的不再是‘要是我没那么干,我可能就不在这儿了’,而是‘如果我能做得更好……’你会去想出去以后许许多多要去骗、去抢的东西。你会想,‘他们把我关在这儿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很坏,好吧!要是四年后我没给他们看看我到底有多厉害,我就不是人!’”

她对我眨眨眼。我瞪着她。最后我说:“你总不能指望我说,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吧。”她立刻面带微笑地说,她当然不会期望发生这样的事……

我起身告辞,她也站了起来,与我并肩走了三四步路来到囚室门口,仿佛要送我一程似的。她说:“小姐,我很高兴能和您聊聊。您现在可得留心那些假币了!”我说我会的,然后望着走廊找看守,“您下一个看谁?”她问,见她似乎没什么恶意,我谨慎地回答:“可能是您的邻居,塞利娜·道斯。”

“啊,她!”她立马说,“那个阴森森的姑娘……”她翻了翻漂亮的蓝眼睛,又笑了起来。

我不太喜欢她这样。我透过铁栅栏把杰尔夫太太叫来,径直去见道斯。她的脸庞比上一次更苍白,手却更红、更粗糙了。我穿了件厚外套,紧紧地合在胸前。我没提掉了的挂坠盒,也没提上回她说的事。不过我说,这些天我都惦记着她,我一直思索她告诉我的关于她自己的事。我问,今天能否多告诉我一些呢?

她问,她应该告诉我什么呢?

我说她可以谈谈米尔班克监狱以前的生活。我问:“你变得像现在这样有多久?”

“现在这样?”她歪着头问。

“像现在这样。你能看到鬼魂有多久了?”

“啊,”她微微一笑,“我想,大约从我能看见这个世界起就这样了……”

她告诉我她小时候的情况。她儿时与姨妈住在一起,体弱多病,有一次病得特别重,一位女士前来看望她。那位女士正是她死去的母亲。

“小姨就是这么说的。”她说。

“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