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不惧怕成为这样“强硬”的姑娘(第4/15页)

那时候可以幻想的很多,去哪个城市,上哪所学校,将来从事什么行业。

还没发生就是不确定,不确定就是有很多可能的意思。

在我们英语课上,十多岁的少年,目光灼灼,上课用英语回答外教问题,以后想当建筑师,考清华土木工程系,想要经商创业,必须考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直到某一天接到一纸录取通知书,好,从此对上什么大学这件事就失去了幻想资格。

总体来说,越往前追溯,我们可以幻想的事情越多,小时候更是可以天马行空地想,想当科学家,想当厨师,连想当水冰月这种想法都敢有。随着岁月渐长,大学、职业、恋人,一一落定,幻想类似海水一样退去,露出我们脚下那块小小岛屿,这是我们必须终生站立和战斗的现实之地。

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梦想被不知不觉地遗失,然后不知不觉地投身在全部现实里。

我将之称为“梦遗”的过程。

曾经让你充满想象的事情,如今有几项已经变成平凡的现实了?

想要去的城市,跟最终去的城市,是同一个吗?

喜欢的人,跟最终结婚的人,是同一个吗?

曾以为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是同一个吗?

如今的你,是活在梦想之中,还是平凡的现实里?

年少时认识的很多女孩,一些拥有自己独特气场的不驯服的女孩,她们在学校想要一个好分数,她们在床头上贴字条说一个月要看十本书,她们想去爱心机构当志愿者,她们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想要跟你们不一样”,以及“我知道自己怎么做会更好”。

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她们的气场消散,拿着一份马马虎虎的收入,忍耐着重复的生活,不清楚未来要往哪里走,在忧虑房子、户口、婚姻中,逐渐失去少女的神性,变成“平凡”的人类。

其实平凡也不是多么难忍受的事情,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追求也不会死,吃喝拉撒睡玩,走亲戚养孩子上个班,维持生存的诸多杂事再加点享受,本身就足以填满如梭的岁月。

如一首歌的歌词所说,傍晚六点下班,换掉药厂衣裳,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如此生活三十年。那些后来变得“平凡”9的人,都忘掉了“平凡”这件事。

有人喜欢这种岁月静好。

而我大概就是那种尘缘未了、六根不净的人,永远无法遁入空门,最好的修行就是跟万丈红尘纠缠到老,永远无法岁月静好,宁愿奔赴第一线直面所有惨烈的战争。

《平凡的世界》里,县领导的女儿田晓霞在毕业之际对回家当农民的孙少平说,务农不应该成为你的事业,你要记住,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不平凡,你是一个有着另外世界的人。

这套书我到现在都断断续续没有看完,但是对“另外世界”这个短语一直念念不忘。

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否忘记和放弃了“另外世界”;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否甘心放下“幻想”,安安全全、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孙少平自始至终都看起来很“平凡”,在这本书的开头,他是个农村来的穷学生,连学校的“丙”等菜都吃不起,只能吃高粱面的黄馍馍。在这本书的结尾,他是一个身有残疾的煤矿工人。

但他好像始终没有放弃追求“另外世界”。

出门砍柴的他躲在麦场的麦秸垛后面贪婪地阅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直到天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当满窑的工人都熟睡后,他倒在烂被子里,满怀激动地阅读着《牛虻》,甚至忍不住念出了声音:“亚瑟坐在比萨神学院的图书馆里,正在翻查一大堆讲道的文稿……”

人的身体会被生活劳役,会被琐事困扰,会被苦难折磨,但仍然能够在精神意志的引领下突破一切既定的现实,寻找另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