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3/4页)

谭斌答应着,在路边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头也不回地推开车门出去了。

等她吃完简单的早餐,提着几杯咖啡走回来,却隔着车窗看见严谨靠在程睿敏的肩头,双手将一张信纸遮在脸上。而那信纸的中间,有一块湿润的阴影,正在越扩越大。

谭斌不敢开车门,更不敢进去,只是呆呆地望着两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男人无声的痛哭,所以不知道突然见到竟会令人如此震撼。车窗内的程睿敏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纠结在一起,皆是百感交集的模样,最后程睿敏撩起自己的风衣,挡在严谨的头上。

雨下得渐渐急了,路上有了积水,雨丝落在地上,泛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泡。碧桃的花瓣在急雨中凋落,红白粉绛,落英缤纷,带着难以挽留的遗憾顺水而去。

季晓鸥被葬在西山一个风景秀丽的墓园里。

严谨蹲下身,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她的墓碑前。他知道自己来晚了。明知道晚了,却还要来。因为他居然还希冀着会有奇迹发生,仿佛见不到她的墓碑,她已经离开这件事就不是事实。如今终于面对着她,他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跳到疼痛,像是被活生生绞碎了。

这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问他:“你是严谨?”

严谨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衬衣的清秀女郎正低头望着他。

“你是严谨?”她再次问道。

“是的。您是?”

她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里握着一束小小的野花,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她将野花挨着那束白玫瑰放好,然后对严谨说:“我是晓鸥的朋友,专门在这儿等你。她曾托付给我一件事,我要离开中国了,所以把它再交还给你。”她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严谨的手心里,“交给你了,为她接着做下去。”

严谨托着那张卡,尽管满心迷惑,但这个女郎身上有股奇特的气息,让他一时间语塞,竟不知从何说起。

白衣女郎站起身,年轻的外表,声音中却有着千帆过尽的沧桑:“其实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句话。一段感情,若没有经历过生活的琐碎,没有经历过现实的磨难,没有被磨光爱情原本的样子,爱,就停在它最美好最纯粹的那一刻,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爱过的美好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其实这样,比起世间太多被时间和现实摧毁的感情,也不算太差。”

她离开了,衣履翩然的背影消失在花间的小径上,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烧成一片彤云。严谨蹲在墓前,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看着,看霞光一点儿一点儿地明亮,又一点儿一点儿地黯淡,看着成群的飞鸟掠过低矮的树丛回归巢穴,看着晴朗的天空从蔚蓝变成了深蓝,又从深蓝变成了墨黑。天还是从前的天,世界却不再是从前的世界,人也不再是从前的人。

他取出季晓鸥最后留给他的那封信。那封信现在皱巴巴的,上面蓝色的字迹被晕染得模糊一片,好多地方都看不清了,可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字。

严谨:

你还好吗?

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这件事等落实了再告诉你更好,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也许等这封信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因为,很可能我已经为你找到真凶了,你很快就能恢复清白,恢复自由身,回到我们身边来。你安心等着好消息吧。

你之前让我做的事,跟你交代一下。

第一,马林的爷爷已送进养老院,马林父子俩已入土为安。

第二,湛羽的妈妈现在不肯接受我,但我找了个姐姐替我照顾她。至于谅解书一事,我不想听你的,假如最终必须上庭,我只听周律师的。

第三,基金一事,申请建立程序繁杂,正在进行中。你来负责给它起个名字好吗?“三分之一”的赢利,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很能干,替你解决了很多麻烦。我办事,你放心。只是你出来以后要好好感谢我,为它我简直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