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4/4页)

黑暗中她看着他,迎着他深黑发亮的眼睛,一遍一遍地问:“你到底有没有杀湛羽?”

但每次他都不回答,嘴唇抿得紧紧的,黑色的瞳孔里只有哀伤和痛楚。

熬到两点,她爬起来找护士要安眠药,结果被值班护士训斥了两句,并被赶回病房,然后她几乎睁着眼睛失眠到天亮。

是夜同样失眠的,还有看守所内的严谨。他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看守所内度过一个难忘的春节。

除夕那天,恰好是他刑事拘留七天期满的时间,一大早他就被带出监室,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被放出去了,他自己也认为终于熬到头了,和所有人郑重告别,将在看守所内买的被褥、鞋、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留给同室的犯人,自己披着那件没有纽扣的外套,一身轻松迈出了铁门。然而这一次,他依旧没能走出看守所的大门,而是被带到了提审室,签署了一份逮捕证。

严谨对着那份逮捕证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这一出戏的情节完全没有逻辑,荒唐得可笑,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但笑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的。

他知道,刑事案件的逮捕证并不是随意签发的,需要市局和检察院两级批准。他的逮捕能被批准,证明专案组已经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可现实中他根本没有杀过人,有什么证据能让检察院同意批捕?

过去的七天,专案组没有任何人同他接触,送逮捕证的,也是两位素未谋面的年轻刑警。无论严谨如何发怒如何咆哮,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面无表情,任他随意发泄。

严谨感受到从未经历过的巨大压力,哪怕十几年前的生存训练,他一个人在四面荒野无水无粮无救援的状态下都未经历过的恐惧。从他进了看守所,就被与外界严密隔离,至今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像是被扔进一个巨大的黑洞,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努力都被吸收得干干净净,听不到一点儿回应。他第一次意识到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个人的力量有多么渺小,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曾有过什么背景,都会在这面铜墙铁壁前被撞得粉碎。

想通这点,他终于冷静下来,顺从地在逮捕证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律师?”

刑警冷冰冰地回答:“能见的时候自会通知你。”

都以为再不会见到严谨了,他原样返回让同监室的人大吃一惊,好像见到了外星人。尤其是李国建,眼神发直,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双黄蛋。严谨上去抽了他后脑勺一下:“犯什么傻?是老子回来了。”

“谨哥,怎么回事?您不是说要回家过年了吗?”

“爷没那福气,这回是正式逮捕。不过你们这帮小子有福,又能跟着吃大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