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页)

他不想再管这事了,打算将真相告诉季晓鸥,然后随便她自行处理去。没想到一路找过来,竟劈头撞上一幕让他热血沸腾的场面,他无法接受季晓鸥和一个MB之间竟有如此亲热的举动——他把季晓鸥一直放神坛上小心供着至今尚未得手呢,居然让一个MB得了便宜,结果一时没忍住便酿成了如今满地狼藉的烂摊子。

严谨有些后悔,可回头想想,即使重新再回到半小时以前,他的选择没准儿还是一样。他低下头,在半真半假的悔意里和他的一次性火机较劲,并没注意到不远处另有一双好奇的眼睛在悄悄地观察他,甚至用手机偷偷拍下他的侧面。

季晓鸥在街角追上湛羽,任凭湛羽如何挣扎,她也不肯松开攥紧他后衣襟的手指。最终湛羽安静下来,季晓鸥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衣袋里摸出烟盒,用一个带有“都彭”标志的银色旧火机点着烟。他点烟的手势纯熟而自然,显然曾经把这样点烟的动作重复过无数遍。

他在白色的烟雾后面抬起眼睛望着季晓鸥,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这样黑过:“你想知道什么?现在问吧!”

季晓鸥浑身打着哆嗦,却尽量控制着声音保持冷静:“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湛羽,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以为自己的语气充满诚意,湛羽却从中听出了轻蔑,他的脸上有了层冷酷的笑意:“那要看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季晓鸥说:“我要你告诉我,他在胡说,他说的不是真的!”

湛羽哼哼笑了一声,蔑视、惨淡、无奈都包含在这笑里,完全悖逆于他二十一岁的年纪:“对不起,他说的是真的。”

季晓鸥忽然感觉到眼前的一切像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你为什么?”

“我没有选择。”湛羽说,“你觉得没有命运这回事,可我觉得有。我生下来那天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命运。我妈要动手术,我们家马上要拆迁,我们得找地方搬出去住,得花钱租房子,我爸……虽然我不想叫他爸爸,可他就是我爸,酗酒过度得了肝硬化,半死不活躺在医院里,我不想给他治病,但总不能把他撂在街上等死,总要给他付住院费,哪一样都需要钱,一切都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我没有选择,生活逼着我,只能走这条路。”

心中美好纯洁的少年突然露出不忍直视的真面目,因为吃惊,也因为伤心,季晓鸥只觉周围空气变得混浊溽热,她喘不上气,简直有点儿歇斯底里:“你撒谎,你在骗自己。你有无数条路可以自救,为什么非要选择去做……鸭子?因为你在咖啡厅见识过什么是奢侈了,你心里不平衡了,你的心偏了,所以你自己给自己做了选择。没有人逼你做这种选择。别拿那些客观原因安慰自己,动不动就埋怨生活埋怨社会,那是最烂的借口……”

她的手把湛羽的衣服攥得太紧,那只手像是已经切断了与身体之间的血液循环,变得冰冷冰冷的。

湛羽蓦然转身,近乎粗暴地甩开她的手,半瓶红酒让他有点儿口齿不清,但冷笑却是清楚的,这一瞬间他秀气的脸孔变得陌生而扭曲:“我没看错你,你和严谨就是一路人,都是自以为是的傻×!你们有什么真本事?不就是靠着父母霸占了不属于你们的社会资源才能混出头?自己不知道惭愧,还总喜欢装圣母想着什么救赎。这会儿不装了吧?装不下去了吧?滚远点儿,别让我看到你们就恶心。”

季晓鸥似听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嘣”一声挣断,她的脸惨白,向后退了一步,她还徒劳地试图挽救颓势,想把两人之间接近断掉的情谊连接起来,依旧保持它旧日的朦胧暧昧:“对不起,小羽,我道歉……”

“用不着道歉。你不是说过请我去你们家吃饭吗?一个MB,你现在还愿意带回去吗?你还敢吗?”湛羽逼近一步,他的眼睛因挑衅而寒意毕露。“你不敢对吗?那就别装了,痛痛快快说你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