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分(06)(第2/3页)

等车开出去,宁樨对阿婆说,“温叔叔希望您后面几天继续在医馆帮忙。”

阿婆很高兴,“帮到什么时候?只要不给小温添麻烦。”

“不添麻烦的,他说您很有耐心,又细致,比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干得更好。”避开了期限的问题没有回答,等宁治东回来再说吧。有一个瞬间,宁樨发现自己竟然不那么希望宁治东回来了,起码,不要回来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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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闲下来,池小园就会温习她必做的功课,泡在药房里辨识药材。抽屉的位置都有讲究,并不是胡乱排列。

温岭远对她的要求是:不论他报出哪一味药,她都能脱口报出它的位置、入药部位、性味、归经、功效、主治、配伍和禁忌。

“细辛,横三竖六。马兜铃科,植物北细辛、汉城细辛或华细辛的干燥根和根茎;辛,温,有小毒;归心、肺、肾经;解表散寒,祛风止痛,通窍,温肺化饮……《本草经集注》有云……[注]”

正闷头低诵,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掀布帘一看,是宁樨和她阿婆。手里提着医院影像科的资料袋,应该是拿到核磁共振的结果了。

“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骨科的医生开了一个治疗方案,让我去找疼痛科的医生。”

池小园愣一下,笑了,“一般医院的疼痛科,都是……”

宁樨点点头,“嗯,针灸、拔罐、艾灸……”跟青杏堂有什么区别?

“大家有偏见,觉得中医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池小园耸耸肩,“但是现在NBA的球星都在用拔罐和针灸治疗伤病。”

宁樨承认自己过去也是持有偏见的一员,但是阿婆似乎很享受每天过来做针灸,说每做一次感觉脖子轻一分。她是实用主义者,如果阿婆觉得效果,她没有任何意见。

池小园把自己做的巴掌大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站起身来,“温叔叔今天没有来,我让别的医生给阿婆做针灸吧。”

宁樨愣一下,“他去哪儿了?”

“去参加一个交流会,原本是邀请的太爷爷,太爷爷不愿意去。”

“太爷爷是指,温叔叔的爷爷?

池小园点头。

“我好像没有见过他。”

“他周一上午会来坐诊,你千万不要挤那个时候来,排队能排到外面大路上去。”

今天给阿婆做针灸的另一位医生,四十来岁,宽额圆脸,笑容和蔼,是天生让人信赖的那种长相。

宁樨站在针灸室门口张望,好像阿婆没有任何不适,于是放心离开。

走到院子里,她停下脚步往那树紫红色的小花看一眼,怅然若失。

中医馆总是忙一阵闲一阵,池小园也跟着忙一阵闲一阵。

阿婆做完了针灸,就去茶室帮忙。她会绞湿一块软抹布,把茶室的桌子都擦一遍,再给书架上的绿萝浇水。储物间装零食的密封箱摆整齐,清点库存;检查昨天清洗过的茶壶,不够干净就再洗一遍。

都是很简单的工作,她做得很认真。

人其实不怕老,是怕其实还没老,却被人视作已经丧失劳动力的废人。

池小园有时候会去茶室休息,跟阿婆说话话。她很喜欢阿婆,因为会让她想到自己已经去世的外婆。

“小园呀,”阿婆擦拭绿萝着叶片,见池小园走进来,冲她招一下手,笑眯眯说道,“阿婆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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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樨到学校的时候,正在上数学课。

老师对她迟到这件事仿佛已经见怪不怪,都已经高三了,想学的自然会学,不想学的按着头也没用。

宁樨刚在自己位上坐下没多久,坐在她后排的苏雨浓伸出一支笔戳她后背。

宁樨手往后伸去,苏雨浓却低声说:“下面,下面。”

手臂越过椅子,伸到苏雨浓的桌子下方去,接到的是一个纸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