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分(05)(第2/3页)

窗户关上,何老师坐回到桌前,“不喊家长来也行,你写个检讨吧,总得给人一个交代。”

“没做错事也要写检讨吗?”

“这么对待同学,叫没做错事?还好那面是凉的……”

“凉的我才敢泼啊,热的话我就会泼豆奶了。”

不是没教过奇葩学生,但这么奇葩的女生,何老师自认也是第一回见到,“……你是觉得自己有道理?”

“胡乱造谣的人,不该得到惩罚?”

“她们造你什么谣了?”

“您确定要我复述给您听?”

“你说。”

“说我已经跟人上过床,开过房,还经常给人当小三。”

宁樨话音落下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跟着安静一下。学生之间有很乱来的,但不意味着大家会在明面上讨论这些话题,多半保持默契,讳莫如深。

何老师发现自己纯属挖坑给自己跳,如果认同这是谣言,就没立场要求宁樨写检讨;如果认为这都是真的,带出来这样一个行为不端的学生,她还要不要在班主任岗位上混?

犹豫来犹豫去,她最后干脆卷上备课材料去教室里监督上晚自习了,走前撂下一句话:“晚自习你就在办公室里把检讨写出来,写完就能回去。”

宁樨发一晚上呆,一个字没写。

上完晚自习回来,何老师再口头教育几句,让人回去了,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真把人留在办公室不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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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今天的晚餐,没比昨天早多少。

收拾过桌子,池小园去扔垃圾,走到大门口,一步差点踩空,“……宁,宁樨?”

院子里石桌上坐着个人,蜷缩身体,脑袋趴在桌上。

许是听见动静,温岭远循着声音走出来,他看一眼,让池小园继续去丢垃圾,自己走过去,轻轻拍一拍宁樨的肩膀,“还好吗?”

她没坐起来,只转过头去看他,面颊贴在石桌上,仿佛一点不觉得那很凉。声音是沙哑的,问他:“有治胃痛的药吗,速效的?”

“是哪一种痛?”

“不知道……饿久了的那种痛吧。”

“你先站起来,外面冷。”

“站不起来,头晕。”

温岭远抓着她胳膊,一把拽起来。她脚下打个踉跄,倒没真摔倒,因为两条胳膊都让温岭远钳住。

“头晕?”

宁樨闭眼缓一下,摇了摇头,挣开他的一只手,被他半搀扶着,跨上台阶。

走到大厅,她说:“别让我阿婆看见,她要担心。”

温岭远脚步一顿,扶着她往右拐。穿过那道竹青色布帘,一楼是药房,顶到天花板,密集而整齐的一个个黑漆小木抽屉,贴着毛笔书写的朱红色标签。

往左手边拐个弯,木质楼梯向上延伸,通往二楼,楼梯间的白墙上挂着一副字,狂草。宁樨眯眼看,只看见眼前白花花。

手打颤,心跳很快,体表冒冷汗,两段楼梯,走得上坟一样难。

二楼也是中式装修,但做了混搭,明显的住家风格。一座棕色皮沙发,从玄关进去,拐角就能看见。宁樨仿佛得救,蹬了鞋,走过去便往沙发上一躺。

温岭远将门虚掩,下楼去。

茶室的饮水机二十四小时有热水,温岭远正在冲葡萄糖,池小园叼着一根甜筒回来,正要对坐在前面喝茶的阿婆说:“宁……”

温岭远将她拦住,使个眼色。

阿婆耳朵还很灵便,“樨樨是不是来了?”

温岭远笑说:“宁樨发微信说,要晚半个小时到,您再坐着等一会儿。”指示池小园,陪着阿婆等。

温岭远将温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碰一碰宁樨手臂,“把葡萄糖喝了。”

宁樨爬起来,没有二话,拿水杯的手在抖,差一点让水溅出来,温度刚刚好,一口气饮尽,才觉出简直甜得发苦,喉咙里都是腻的。

趴了一会儿,心悸之感消退很多,听见厨房传来滋滋声,她爬起来走过去。因为赤着脚,没踏进厨房的瓷砖地面,只站在门外的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