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新月》杂志问589(第3/4页)

这之后,那位“自由爱国主义者”又把我带到客厅,继续他的政治谈话,向我表述他关于阿拉伯国家议会团结、行政和经济独立的意见,这怎么能不叫人怒气满怀呢?

那位同时扮演了两个愚蠢角色的政治爱国者,如果带着些许纯洁对我说“西方走在前边,我们后面追赶。我们应该跟着走在前面的人,我们应该和步行人一起慢慢地走”,那么,我会对他说:“好吧,你们行事吧!追赶前面的人,但要默不作声地追赶;跟着行走的人,但不要佯装你们不走;你们和步行人行走,但要忠于步行者;在对政治神话进行筛选之后,你们不要隐瞒你们对他的需求。你们并不是在本质团结一致,那表面上的团结一致对你们又有什么益处呢?你们做着不同的工作,在那种不可靠的事情上亲近又有何用?当你们夜里做梦都在想精神亲近、种族联合,语言统一,晨起即将你们的女儿送到他们的学院去,跟随着他们的导师,读他们的书的时候,莫非你们不知道西方人在讥笑你们吗?你们要求西方用为你们孩子缝衣服的针和为你们的死者钉棺材的钉子换取你们的国土上出产的原料,而你们却明白表达你们关于政治团结、经济一体的愿望,这时西方人在嘲笑你们,难道你们不知道?”

这些,我都是说给带着某些纯洁心灵的人倾听的。至于聋子,即那些连自己的心灵低语都听不见的人,我寄之以极大同情。他们的命运之于我的声音,酷似我的命运之于他们的耳朵。

以上所说清清楚楚,只不过是消极了些,我也不认为那是实现阿拉伯国家团结、亲善乃至独立的最佳途径……积极的途径则被限制在两件基本事情中:其一,在纯粹的公立学校教育青年一代,用阿拉伯语向他们讲授知识和艺术,由此而产生精神上的亲情和心灵上的独立;其二,利用土地,开发资源,通过东方工业,将那些原材料转化成民众所需要的食品、东方服装和东方住所,优之而产生经济合作,继之而来的是政治独立。

问:阿拉伯国家人民应该借用西方文明要素吗?这种借用的数量、适度是什么?

答:在我看来,这个问题的秘密不在于东方应不应该借用西方文明要素,而全部秘密在于东方拿来了那些要素之后能否利用它。

三年前,我曾说国,过去西方人拿走我们做出来的东西,他们进行咀嚼、下咽,然后把有用的东西转化到西方实体中去。现在东方人则拿来西方人做的东西,然后咽下去,没有转化到东方实体内,却将他们变得像西方人,这正是我所担心和厌恶的情况。因为这种情况向我表明,东方时而像一位臼齿全脱落的老朽,时而又像没有长全牙的孩子。

最近三年来,我发表了许多想法,而这个想法仍然与我形影不离;我过去所害怕和憎恶的,如今仍然害怕、憎恶。还有一件事,令我感到恐惧和失望。那就是今天的欧洲在模仿美国,并紧跟其步伐;与此同时,阿拉伯东方在模仿欧洲,将欧洲作为榜样。我的意思是说,阿拉伯东方变成了模仿者的模仿者,变成了影子的影子。我是说海绵变得不再吸水,只是等吸从另一块海绵渗出来的一点儿水。这便是极端的柔弱,这便是彻底的依靠他人,简直就是极端愚蠢和盲目。因为东方人是不需要乞讨的,更何况是向乞讨者乞讨呢?

假如东方能够借用来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并且这些借用来的东西不会变成自己所知道致命毒药的话,那么,我定是第一个主张借用者。假若东方人能够借来自己需要的东西,并且这些东西不变成其所得到的东西的坟墓,那么,我定是拿来、移植和效仿的支持者。但是,我观察过,发现东方人灵魂里的创造性天质是一把细弦吉他,其天然音质不同于任何一把西方吉他的任何一根弦的音色;东方人不能将两个不同音调里的轻重音不伤其一或两个俱不伤害地集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