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怨恨地蠕动(第2/9页)

“对。战争的疯癲传染了每个日本人,于是集体发狂了。如果我们也处在那种情况下,也会那么干,甚至更厉害。但是我们决不能忘记‘731’的所作所为,它是日本人迫害他人的史实。说到对战争的体会,许多史料都是被害者记录的,唯有‘731’这一迫害者的史实,可以作为战争体会的核心记载下来。它可以使人们向受害者赎罪并抑止新的战争。”

“你,说得好极了。可是女马鲁他很多,我不知道这位姓杨的中国人是不是被解剖男孩的姐姐。”三泽的表情温和多了。“731”队员都在抱怨:他们干那些事是国家命令的,为的是国家,今天却被人骂成“魔鬼”或“妖怪”。别的旧军人以自己的军籍而自豪,可以领取军人抚恤养老金。与此相反,“731”队员却始终瞒着过去,对妻子、子女、兄弟姐妹保密,隐名埋姓地生活着。栋居说“731”的罪孽是“全体日本国民的责任”。大概就是这句话,使三泽对他的印象大大好转。

“听说只有一个女马鲁他生孩子,她就是少年的姐姐,传说她被关进‘731’时已经有孕在身了。”栋居不失时机地拿出杨君里的照片给三泽看。

“我同那个女马鲁他只见过一面,那是三十六年前的事,她的模样我已经忘了。”三泽说话的语气比开始温和得多,并把栋居请到室内,这是间面朝晒台的卧室。两人重新坐下后,栋居提问道:“怎么会知道她与少年是姐弟俩呢?”

“女马鲁他向看守和研究人员打听弟弟的情况,知道自己的弟弟也进了‘731’。弟弟没有做过有害于日本军队的事情,会不会因某种误解而被捕的呢?她用生硬的日语哀求我们快些放她弟弟。我当时在病理研究班实习,听班里的人说,她的弟弟就是一个月前被活活解剖的那位少年。班里的人还说,少年是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诱拐来,作为研究材料卖给‘731’的,致所以称为‘卖’,是因为当时‘731’的病理研究班二天需要二至三个、多时甚至八至十五个马鲁他作病理解剖,马鲁他的‘消费量’很大。为了适应这个需要,关东军哈尔滨宪兵队和特务机关送来了敌军俘虏以及抗日分子,但还是不够,于是就诱拐普通中国市民。每弄到一个马鲁他,‘731’就付很多手续费,对宪兵队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生财之道,于是他们就拚命地猎取中国人。”

“731”的罪恶并不限于自身,还祸及周围各处。三泽一旦打开话匣,便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那时,哈尔滨市内有个地区叫‘傅家甸’,占了市区的四分之一,该地区是流氓、罪犯、流浪汉、失业者、卖淫妇、吸毒者的巢穴,是当时全满洲最大的黑街。傅家甸内小巷、胡同迷宫似地纵横交错,误入的外人常被扒光全身穿戴,有时还不能活着出来。在这个大魔窟里鸦片黑市天天开,杀人抢劫时时有。然而,对当时的关东军来说,对付上述地区,只要派兵去一下就可以扫平,简单得很。但并没有这么做,为的是故意夸张和宣传傅家甸的黑暗,把它作为马鲁他的来源,攫取钱财。此外,对关东军有危害的人被杀掉后,尸体也扔到傅家甸。傅家甸可以说是关东军和‘731’的地下隧道。那个少年肯定也是从傅家甸骗来的。”

“这么说,少年的姐姐就是傅家甸的居民罗。”

“傅家甸并非贫民窟,也可以写成‘富者店’,里面既有掌握整个满洲经济命脉的大老板;也有朝不保夕,形同乞丐的贫民。到了冬天,许多人吸足了鸦片,昏倒在路旁,就这么冻死了。第二天早上尸体比比皆是。宪兵先拐骗了少年,再把弟弟下落告诉姐姐,将姐姐也骗入‘731’。对宪兵的恶毒手段,连班里的人也都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