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4页)

“我藏起来了,那是我生命里最名贵的东西,我不能让它掉了。”很有道理。他还记得送金戒指那天,十二朵玫瑰花,她站在门外等他起床!足足等了四十七分又二十八秒钟。也是那天,他把她从个女孩变成女人。

不能回忆,回忆有太多太多。

他继续服役,鸵鸵的信继续雪片般飞来:

——没有遇到你,我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爱的游戏”?我将如一只倦鸟,找不到栖息的窝巢。

——没有遇到你,我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自己潜在的能力?是你激发并发掘了这块原本是废墟的宝藏。

——没有遇到你,我如何晓得我原来也会如此地疯狂地恋爱?你是那火种,点燃了我心头的火花。

恋爱的句子总是甜蜜的,情书中的文字总是动人的。但是,韩青仍然不安,强烈地不安着。他知道,那个“柯”还留在台湾,还继续着他各种的追求,鸵鸵来信中虽只字不提,方克梅的来信中却隐隐约约地暗示着。方克梅,这个在最初介绍他们认识,和他们共有过许多欢笑、玩乐,也共同承担过悲哀:失去的小梅梅,死去的小伟,疯了的丁香……然后,又在他和鸵鸵的生命里扮演桥梁,他从营区寄去的每封信,都由方克梅转交。可是,方克梅自己,却在人生舞台上演出了另一场戏,另一场令人扼腕,令人叹息,令人惊异而不解的戏。她和徐业平分手了。经过四年的恋爱,她最后却闪电般和一位世家子弟订了婚,预计七月就要做新娘了。对这件变化,她只给韩青写了几句解释:

如果徐业平能有你对嘉珮的十分之一好,我不会变,如果他也能正对我的父母,我也不会变。但是,四年考验下来,我们仍然在两个世界里……

徐业平在东部某基地服役,写来的信,却十分潇洒:

我早跟你说过,我和小方不会有结果。这样正好,像我们以前唱的歌,“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的归路”。我不伤心,自从小伟死后,我早知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别笑我成了宿命论者。我一点也不怪怨小方,对她,我只有无数的祝福,毕竟,我们曾如此相爱过。

这就是方克梅和徐业平的结果。

韩青还记得,在服兵役前,有天,他住在徐业平家里。那晚,两人都喝了点酒,两人都带着醉意,两人都有心事和牵挂,两人都无法睡觉,他们曾聊天聊到凌晨。

“业平,”韩青曾说,“我们将来买栋二层楼的房子,你和小方住楼上,我和鸵鸵住楼下。一、三、五你们下楼吃饭,二、四、六我们上楼吃饭。你觉得如何?”

“不错啊!”徐业平接口,“我们四个还可以摆一桌呢!”

结果,方克梅和徐业平居然散了!居然散了!也是那晚,韩青还说过:

“我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就是担心鸵鸵!”

“不要担心她!担心你自己!”徐业平说,“你比她脆弱多了!”

是吗?韩青不敢苟同。注视着徐业平,想着鸵鸵和小方,两种典型的女孩,各有各人的可爱之处,他不禁深深叹息了:

“业平,我们两个都一无所有,想想看,小方和鸵鸵为什么会爱上我们?她们都那么优秀,那么出色!我们……唉!真该知足了!不是吗?”

徐业平沉默了,难道那时,他已预感到自己会和小方分手吗?难道他已看到日后的结局吗?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于是,韩青也沉默了。两个好友,相对着抽烟,直到凌晨四时,徐业平才叹口气说:

“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都一脸失眠的痕迹,徐业平问韩青睡得好不好,韩青说:

“正面躺,左面躺,右面躺,反面躺,都睡不着。”

徐业平嘻嘻一笑,说:

“我看你大概也站着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