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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不就是……”丁安邦进了办公室,将杯子里加满了水,狠狠地喝了一口,才说:“调查组大概问他什么了,我也不清楚。这调查的事,你知道,都是背对背的,谁也搞不明白。”

“这倒是。”汤若琴问调查组大概什么时候结束,好让食堂准备。

丁安邦说哪知道,他们在挨个地问话,搞得像审特务一样。不过,也快了,几个校长都问过了,二级机构的,也只是有选择性地问问。应该快了。

“那怎么问到了吴教授?”汤若琴问。

“吴旗是必定要问的,就是他……”丁安邦掐了后半句,又端起杯子,狠狠地喝了一口。

汤若琴问:“中午的酒水……”

“这……这样,先安排上。不过,纪委这些人有时候正经得很,到时看情况吧。”丁安邦正说着,周天浩进来了。周天浩皱着眉,道:“认真得很!也是……”

汤若琴看到周天浩,突然就想起祁静静。早晨祁静静昏倒时,周天浩正在市里接纪委的人,等他到时,祁静静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汤若琴就有意识地对着丁安邦说:“丁校长,小祁已经……处理了一下,目前情况很好。”

“小祁?”周天浩望着汤若琴,问:“小祁……她怎么了?”

“啊,周校长,早晨小祁她上楼时昏倒了。我们将她送到了医院,是……流产。”她有意识将“流产”两个字说得轻些。但是,这两个字依然像两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周天浩。周天浩呆了会儿,但马上恢复了过来,笑道:“小祁流产了?不会吧?她不还是……”

“是啊,是啊!我也很意外。”丁安邦意味深长地瞅了周天浩一眼,他眼前晃过那天晚上的情景。人真是多变的啊!那一刻的周天浩,与此刻的周天浩,是一样的吗?也许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在丁安邦和汤若琴的面前,他不好表现出来,而有意识地选择了压抑。

“都在嘛!”市纪委的关凌副书记笑着站在门前。关凌长得矮胖,一脸的弥勒相。这样的人成了纪委副书记,简直就是对中国千年流传的面相学的一种极大的讽刺。

丁安邦站了起来,迎着关凌,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哈哈一笑说:“关书记要是平时来,我们就……不过,这也是对党校的关心哪!快坐,快坐!”汤若琴泡了杯茶,递给关凌。关凌接了,谢道:“汤主任可是……”又侧过头来,对着周天浩问道:“周校长平时……啊!老丁哪,你比我小吧?”

关凌这话,乍一听前言不搭后语,但内在却很有些逻辑。他在短短的几句模棱两可的话里,传达了一系列的信息,既体现了对党校的关照,又表达了对汤若琴背后之人的尊重,同时又与丁安邦接近了距离。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点的是他告诉了周天浩,“周校长平时……”这后面省去的部分,已经透露了很多深处的秘密。

话说破了,便没有艺术。窗户纸捅开了,便没有规则。关凌是纪委副书记,这一点当然懂得。周天浩也懂得,他朝关凌笑笑,心里便慢慢地琢磨关凌刚才的话了。

这次省纪委调查组到南州市委党校来,周天浩是早已得到通知了的。半个月前,马国志就把他找了过去,专门谈到这事,说市委王伊达副书记对此高度重视,要求党校这边做好工作,尽量把事情处理在萌芽状态。可是,马国志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现在就已经不是萌芽了,而是一天天地在往上长。你越回避,它长得越快。你再回避,它也许就高高地爬到你头上了。

“小周啊,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啊!我都无所谓了,反正也……这事,我怕就怕一是让伊达同志……二、我是担心你啊!”马国志当时一脸的沉重。这种沉重,到现在还清晰地浮现在周天浩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