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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安邦下午没有到办公室,而是直接回宿舍,好好地睡了一觉。他酒量不行,但是喝起酒来,又抹不开面子,因此就经常把自己喝得头疼胸闷。在酒桌上,丁安邦喝酒的风格是急性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擅长于喝快酒;知道他的党校同事,还有一些朋友,都明白他不是喝快酒,而是喝苦酒。酒倒在杯子里,对于丁安邦来说,不仅仅是酒,而是任务。既是任务,早一点喝迟一点喝,快一点喝慢一点喝都是一样。本着这种心态,他喝酒总是快,总是像完成任务一般,早早地把杯子里的干了。然而,这杯任务完成了,还会有新的任务。人家看你杯子空了,就死劲地劝着再加,说什么杯子不能空着,空着岂不显得主人舍不得酒?这么一说,丁安邦往往又坚持不住,只好加了。由是之,一餐酒下来,他被加了若干次,结果是酒多了,头疼了,心慌了。

去年年底体检时,丁安邦的血脂高,血压也超过了160。医生说:“丁校长哪,酒再也不能喝了。再喝,那可就是……”

“就是喝命,是吧?”丁安邦笑道。他知道,酒不喝是肯定不行的。在酒桌上,谁都会出“毛病”;谁不愿意喝酒,都能找出“毛病”。就是你拿出药片来,人家也不会相信。何况,真不喝酒,还真的会伤了感情。虽然这感情有很多种,有上下级之间的领导感情,有同僚之间的共事感情,有朋友之间的兄弟感情,还有跟下级之间的关爱之情。凡此种种,说到心尽头,无非就是一个字“喝”。酒喝了,什么感情都体现了,酒不喝,对不起,感情就有问题了。有时候,为着喝酒,甚至当面红了脸。丁安邦可不愿意这样,没意思,也不值得。不就是酒嘛,喝就是了。

中午,余威请客,丁安邦自然也不能太少喝。最近,他的身体不是太好,晚上老是失眠。有时,半夜醒来,睁着眼,一直到天亮。魏燕就问他:“老丁,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怎么在家里的床上,反倒睡不着了?”

“我这样子,像在外面有人的吗?”丁安邦叹道:“就是睡不着啊,大概是上了年纪吧?”

“现在像你这个年龄,还早得很,怎么叫上了年纪?”魏燕不同意丁安邦的观点。夫妻两个有时也云雨一番。要是早前,丁安邦精耕细作,完事之后,很快就会呼呼大睡。可现在,他就像喝酒一样,快得让魏燕基本没有感觉。完事后,眼睛还是睁的。魏燕嗔怪道:“我知道你的花花心思,还不就是为了常务那事?别太想了。该跑的跑,该走动的走动。这年头,也没个什么理。特别是当官这事儿,就像你们男人那玩意儿,说不准。”

丁安邦“哈”地一笑,魏燕的这个比喻,太俏皮了。官场上的事,就是这样。说不准!真的说不准。按理,党校常务既然王伊达已经定了调子,从内部提,凭什么,都得是丁安邦啦。可是,丁安邦怎么还是感到一点也不踏实?他总觉得,自己也许正在空忙活一场;也许正在为着别人扫清了道路,最后插上红旗的,也许不是他丁安邦,而是吕专,甚至周天浩。当然,还有可能他们两个也都不是,而是另外的人选……

丁安邦一觉睡到4点30分,还是被手机声吵醒的。

这一觉,对于丁安邦来说,很难得也很需要。他摸出手机,电话已经停了。他也没有回拨,有急事,他自然还会打来。起了床,伸了伸腰,骨头缝里传出响声。他倒了点水,洗了把脸,才开了门。雨还在下,空气中有股子潮湿。他锁了门,撑着伞,往办公楼走去。雨中,路边的香樟树越发地精神。植物尚且能够在大自然中求得清亮,而人呢?难哪!丁安邦摇摇头,迎面走来一把伞。伞是粉红色的,碎花,看着有些温馨。他正上台阶,伞下的人说话了:“丁校长,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