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上野狼的少女(第6/12页)

“帮我接到前进火灾指挥基地,找赵坤。”古阿霞说。

欧匹将摇了交换机的通话把柄,冲着那头说:“紧急电话,找赵坤,请他赶快复电。”然后,欧匹将又对古阿霞这头说:“他在火场,没办法接电话,你有留言吗?”

“请他去咒谶森林找刘政光,那有个湖,湖中间有个房子,找不到就在森林找一圈,”古阿霞慎重说,“跟他说,这是古阿霞千交代、万拜托的。”

“好的,我二十四小时待命,你知道的,我都在这。”

古阿霞挂上电话,心里多了份惦念与担忧,也为“我都在这”感到温馨。小羊找不到机会跟若有所思的古阿霞拌嘴,骑车时,频频回头问小墨汁,“帕吉鲁是谁?”小墨汁要求给两罐可乐与王子面才成交,电视剧都教人这样套消息。小羊得放慢速度,才能回头听见小墨汁所说的,在某个交通打结的路口,她看见坐车尾的古阿霞红着眼眶,还别过头去不愿与她眼光接触。

小羊不问了,说今天没风又好热,飙车吧!她加速蛇行穿过车阵,为自己也为大家制造风。

礼拜天傍晚,客人坐满了咖啡馆,有些桌的人抽烟吐纳,有些桌的人不时爆出笑浪。古阿霞站在红舞台,有点紧张,总觉得麦克风有问题,猛喝水润喉,下意识地从上衣口袋拿出长条桧木屑咬着,这是当初溺水时换穿的帕吉鲁衣服,修改过。她穿黄褐方格洗得褪色的伐木工衬衫,配上紧得露出好身材的直筒牛仔裤,中性穿着创造流行与话题,台下靠小羊的关系找来充场的朋友们假装待会就会遇到歌神前的散漫或雀吵。

小羊拨动 Takamine 吉他的琴弦,扩音器立即传来古阿霞的歌声。那歌声没有纤尘,一开口就让世界安静,全然灵妙,轻轻渺渺地挽过桌间,宛如一条小溪涧已然成形,听得大家在台北酷热下舒服得想要踢掉鞋子伸足在水光里。小墨汁对古阿霞的歌声有免疫力,然而歌声来了,她也回不过神,忘了抚摸怀中那只小羊养的猫。小猫跳下来,赖在桌下听歌。

在歌唱的间休时段,小羊拨弄吉他,说:“各位朋友,从下礼拜开始,桑瑟葛露小姐会在这里驻唱,大家记得来交关捧场。”

“我今天有点小紧张,有些失误。”古阿霞说。

“哇塞,谁找到失误?”小羊嘟着嘴,要底下的朋友给她一根弗吉尼亚薄荷凉烟。

“有失误,那罚。”底下有人大喊。

“罚,”小羊大笑,“有请桑瑟葛露再唱首。”

“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唱首《娜鲁湾吼嗨呀》,这是家乡的庆典歌,没有什么歌词,期盼大家一起来唱。”古阿霞下意识地调了调麦克风,说,“还有,我叫作法莉妲丝,我喜欢这名字。”

底下爆起笑声,都说“法莉妲丝”这洋名比“桑葚露什么的”来得有气质多了。小羊见苗头不对了,紧急拨动吉他弦,把大家拉入了大合唱歌声中。之后又安可了两首,众人才放了古阿霞。古阿霞喝了两口白开水,找个去附近买喉糖的借口,跑下楼去找公共电话。她今天练唱忙了整天,下午找到机会拨电话回摩里沙卡话务中心,可是电话没人接。她知道现在要是没拨通电话,吃饭、唱歌、喝水都有痰搁在心口不舒服似的。

不久,电话终于通了。

“抱歉,我知道很晚了。你睡了吧!”古阿霞致上歉意,山上习惯早睡。

“我是刚刚去上厕所才没接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说,“阿霞,有很多人留言给你,我得用专门的笔记本记录。”

“发生了什么事?”

“我先讲赵坤的,我想你最想知道。”欧匹将把笔记本翻到首页,说,“他说他去了咒谶森林走了一圈,到湖心木屋,没有发现刘政光。他倒是发现了那只黄狗,到处跑,除了屁股有几撮毛没了,一切很好。他想,狗很好,刘政光也应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