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务必保护好手表(第3/6页)

“你们很珍惜手表,应该留着用。”素芳姨说。

“不是这样,”冈本美结子说,“二战后,日本经济太糟糕了,我们家也没有太多的经济来源,大家想要戴手表,歪脑筋动到了这只表。”

“你们一只表大家轮着戴,我们这边一颗苹果切得薄薄的,大家抢吃。”古阿霞加入了话题。

“那时候,一只好表的要价太贵了,我高中出社会时,到银行工作,月薪约一万元,精工表要一万八千元。”冈本爱子说。

“好贵呀!”

“所以想起来,那时跟哥哥争手表,不是有个可以看时间的依据,是为了输赢。”

“那次吓坏大家了。”冈本美结子说。

“实在很抱歉,那时候很任性,老是跟哥哥抢手表,勉强找出的理由是在校的各种考试需要掌握时间。我跟哥哥不同中学,哥哥同意除了错开的考试期间可以让我戴手表,礼拜三也供我戴。可是,这表盘太大了,戴在手上很碍眼,跟女性手表差很多。我用白手帕绑在手腕,解决了窘状,也让不少同学猜测我是不是遮住割腕的伤痕。”冈本爱子拿起表,按在腕上,有如鸡蛋大的表盘遮住了纤细的手腕,“很多时候,我隔着手帕听着里头腕表的机械运转,掐掐掐,掐掐掐,响不停,有时候晚上失眠拿来听,别有安眠药的效果,听了就睡。”

“你占用太多时间了。”冈本国雄说。

“永远不嫌多,因为那时候我蛮喜欢这只表的。”冈本爱子说。

“这才出问题的。”

“因为用手帕绑住手表,没有发现表带松了,手表从手帕缝隙掉下来,摔到地上,那时我吓死了。表壳摔坏,指针断掉,手表停下来了,我足足有几分钟蹲在地上哭,捧着它,坐火车回家的路上是整路哭回去。”冈本爱子说得低头,眼眶一抹潮湿。

“我们花了一笔钱,才修好,包括那支‘先菱’的分针,好不容易找着,”冈本国雄激动说,“不过你放心,这只手表已经修得跟以前一样好。”

“真的很抱歉,要不是他们缺表,绝对不会这样拿来用,”冈本美结子口气温静,“从此我不允许他们任性,手表只能放家里。”

“还有,请务必帮忙。”冈本国雄说。

“请一定记得,”冈本爱子说,“手表持续运转,不容易坏,也能保持良好的机能。”

“每天晚上八点帮手表上发条。”冈本国雄说。

“怎么说,晚点或早点都不行吗?”古阿霞心想,日本人做事一丝不苟,连上发条也要掐好时间不多不少。

冈本美结子说,也不尽然,当初这只表托放在家里时,已经习惯在每天晚上八点上发条,三十年来就成了必然时间。冈本国雄接着说,这只表的发条能贮藏二十六小时动力,晚些上发条也没关系,不过,发条不能全上到死紧,转七圈半就好,不然发条会扭断。

“请收下这只表吧!”冈本美结子说,“试试看合手吗。”

冈本家族三十多年来保管的手表,终于交付到帕吉鲁手中了。帕吉鲁没有拿到宝物的喜悦,是备感压力。他把手表从小木盒拿出来,把玩与端详,刮花的手表,每个伤痕都刮进冈本家族的心坎。帕吉鲁心想,这虽是父亲遗物,长年经由别人保管而比自己注入更深的情感。

迫于大家的关注,帕吉鲁只得试试看。他解开表带扣,放在手腕,大手表确实复古又显眼,有点难活动。冈本美结子伸过手来,帮他扣上表带,赞美这只表很适合他。帕吉鲁笑了笑,弯着手腕,试试表带,长久来没戴过而失去韧性的牛皮带忽然断裂,手表硬生生落下,掉落桌面,发出声响。

冈本家族吓一跳。冈本美结子捏着拳,冈本爱子瞪眼,冈本国雄起身去接表却慢一步。古阿霞赶紧拿起来看,松口气说:“它还在动,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