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二卷·十五(第2/4页)

季玖轻嗤一声,摇了摇头。自从遇上这妖,他的世界就被颠覆的彻底,而今这种荒诞的念头都冒出来了。岂不知一只妖都这么难缠,再去寻一只,他嫌日子过得还不够乱不成?再说,哪里还能遇上一只修行千年的妖物呢?以为那是街上野狗,随处可见吗?

季玖撑着额头揉了揉,心里却烦乱起来,做什么不去好好修炼非要来找他,将来得道升仙不是好的很吗?便是前世情侣又如何?那人死了,死了就是死了,除非死而复生,否则那人不可能再存在。即便是转世,他又怎么会同那自幼残废孤寂潦倒的人一模一样?那是不可能的。季玖想。

季玖想的很明白,前世是前世,可以不顾骂名,不忌伦理纲常,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其实与妖相好又怎样呢?同是男子又怎样呢?季玖并不在意,站在旁观的角度去看,反倒是欣赏的很,觉得也算当世豪杰。

可是,那并不等同这一世他也要那样活。他也不能那样活。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道路了。二十七年,他的道路从原先无数的分岔口,走到今天这条道上,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少年时那些还存在过的拐角小巷,已经被他远远丢在后面,不可能再折回身,去走另外一条路。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他只能往前走,爬山涉水的笔直朝前。走到巅峰,而后跳下。这是他唯一的路。

况且,伊墨是沈清轩的未亡人。不是季玖的。

他有妻有儿,还有一女,年纪尚幼,天真可爱。来日他死,唯一能以未亡人自居的,便是妻子,季柳氏。

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八抬大轿,缀着绣球流苏迎进家门,他们拜过天地,跪过祖宗,记进族谱,族谱里季玖的名旁,只有季柳氏,并非空白,也非是那人的名。这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实。

季玖又揉了揉额角,觉得那里涨痛起来。

第二日夜,领兵出行,季玖跃上马背,率先出城。离城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胸中长舒一口气,并无太多离愁。

皇城是个遍布暗探,四处荆棘的地方,这里的残酷与毒辣远远超出战场上坦诚的你死我活。而家中事,他则无需担忧,一切都很好,不论他在或不在。只要皇帝还愿意季家存在,即便他死,这个家也会照常运作下去。而伤心,则是另一码事了。

沙场让他的感性越来越淡薄,称为无情也不为过,季玖早就发觉了这一点,却不放在心上。

该做的事,他会去做。家是该护佑的地方,他会去护,尽职尽责就已足够。

他的人生,在已经规划好的方框里逐渐成形,越是接近尾声,线条就越来越凌厉,笔墨越来越简练,呈现出一种凶煞猛厉之气。而那些柔情脉脉,在他的有心无意里,已经被深深的藏匿起来。藏到了一个,他并不太愿意去寻回的地方。

羁绊是一种弱点,沙场上的将军,或许最不需要的就是弱点。

譬如这么多年,皇帝以他的家人为质,扣在王城,不允家属随军陪伴。

季玖就坦然将家人留下了。

因为只有割断一切牵挂,他才能坦然赴死。

亦只有他死,他的家人才能真正安全。不论活在哪里,都是安全的。

季玖扬起鞭,轻抽了一下,身下随他多年的马儿嘶鸣一声,立时奔跑起来,带着终于可以奔跑的欢欣,载着马上将军,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后面的马队,也踢踢踏踏的跟上,策马奔腾,在夜色的掩护下,这一队要去异域查探的儿郎们如风一般消失在城门后。

出皇城后,奔行至天亮,季玖命部队停下,在先前准备好的庄子里换了装扮,扮作游商,又将马匹也载上货物,命五百人分五队,从不同的路线前往边城。他不想太过突兀的出现,以免引起暗探们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