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6页)

只听见一声咳嗽,我再次抬头往上看,是科林,高高地站在岸上,手里拿着一把方头铁锹。“我一直把它捆在自行车上,”他蹲下来,用锹指着我说,“你不知道啥时候会需要一把锹。”

我深吸了一口气,抓起那件东西放在铁锹上。我的两只手感到东西很结实,估计有两公斤重。

科林“嗨”地一声举起铁锹,并尽可能使得铁锹离自己的身体远一些。“我该怎么办?”

“把它放在尸体旁边,紧挨着标杆,我要给它们照张相。”我开始从排水沟里往外爬。

“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你刚才说它是从她的身子底下掉出来的?”

“是的,可是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依兰,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要把握好它。这句话像咒语一样陪伴着我,从上小学一直到获得博士学位。

“我不知道,可能是只猫或者狗。”我不想让科林再次受到惊吓。为防止自己想入非非,我暂时将其认定为某种动物。

科林灵巧地把东西甩在淤泥地面上红白相间的金属标杆旁边。我刚才把标杆大致平行地放在女人的身边。我拿出“富士”数码相机,按下闪光灯,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我似乎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一道亮光划破了飘雪的夜空,光线飞速旋转,飞舞的雪花变成蓝色的火花。

一辆爱尔兰警车驶了过来,停在大门口,泊在我的熏衣草色的“本田爵士”后边。然后一前一后驶过一辆黑色的陆虎和一辆写着“技术局”字样的白色面包车。两个穿着黄色夹克的警察正往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此人身穿绿呢外套,头戴花呢渔夫帽。他叫马尔克姆·雪利,是国家病理学家。尽管才四十岁出头,他却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旧式乡村医生的样子。但有趣的是他有一副充满孩子气的外表——顽皮的微笑、淘气的眼神,帽子底下是羽毛般柔软的头发,跟婴儿的头发一样。因此,人们往往怀疑他对死因的解释是否可信。雪利的到来令我喜出望外。以前发现了遗骸以后总要跟他打交道,他十分尊重考古学家的工作。

我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在面包车的后座上,我还看见另外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白大褂。

“啊,依兰,就你自己吗?”雪利讲话跟他的外表一样土气。他的声音里面好似带有一点讨好的意思。“你说我们发现了什么?是令人尊重的一位祖先?”

“我想是的,遗憾的是女尸当时不在原处,但我估计她位于沼泽地表以下两米处。这说明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且,还不止她一个人。”

“哦?没人告诉我是两个呀。”

“我不清楚另一个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某种动物。”

雪利扬起一只眉毛。“宠物犬掉进垃圾坑,女主人想去救它?”

“哪里有长着六条腿的狗?我可不这么认为。”

我们走近掘土机时,我向他描述刚刚在排水沟里发生的事情。然后,我把尸体的发现者科林介绍给他。

雪利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做得对,西莫斯,干得漂亮。我们现在去看一看。是这儿吗?”他朝掘土机反铲里看,一截被劈开的接骨木树桩卡在钢齿里。

“不是,在这个里面。”科林领着他转过去,来到机器前面另一个更为宽大的铲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