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修(第4/15页)

就这么过了几天,慕仪每日顺从地换药吃药、用膳活动,伤势恢复得很快。姬骞没有再来过椒房殿,仿佛就此消失了一般。

唯一可以证明这个人存在的,恐怕就是他们达成协议的第二日,慕仪一醒来就发现椒房殿内铺上了大红色的云绒地衣。这是南方云岫每年的贡品,十分金贵,最大的特点便是上面的绒又长又柔软,可以覆盖住整个脚踝。

从前这个地衣都是十月份才会换上,而且也只铺在内殿,这回不仅这么早就铺了上去,还覆盖了整个椒房殿的内殿和前殿。

姬骞这是把今年整个后宫的份额都发到她这里了吧?

碧棠在旁边适时道:“陛下昨日见娘娘赤足站在地上,担心娘娘脚凉会伤到身体,所以当天便吩咐内廷将今年上贡的云绒地衣搬过来铺上,这样娘娘以后若是还想赤足在地上走,也不会有损凤体了。”

慕仪漫不经心地听完,看着地上朱红的地衣,慢吞吞说了句,“多事。”自顾自穿上木履,踩在那价值连城的地衣上出去了。

八日之约到第六日的时候,慕仪终于厌烦了整日仪容不整的样子。她是受严格闺训长大的,妇容属四德之一,她潜意识中也将它看得十分要紧,对自己最近的懈怠很是不耻,终于在某天清晨坐到妆台前,让碧棠为她梳一个端庄些的发髻。

碧棠的动作很娴熟,不像是在御前服侍的,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司饰局宫人。慕仪漫不经心地敲着光滑的妆台桌面,随手拉开一旁的抽屉,却看到一个素色锦盒躺在里面。她瞅了片刻,反应过来这是中秋节前夕姬骞忽然驾临长秋宫送给她的礼物。当时她想看却被制止,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便再无心情去打开它了。

原来它被宫人收拾到了这里。

想到这儿,她顺手打开了它,却见雪白丝绒上,静静躺着一副血玉耳坠。那耳坠雕工十分精细,所用材料更是极纯粹的血玉,如鸽子血般殷红惑人,被下面的雪白丝绒一衬,越发显得光华夺目。

碧棠只觉得眼前一片旖旎红光闪动,不自觉地闭眼,再睁开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对耳坠蛊惑了心神!

慕仪用两根手指拈起耳坠,那姿势好像在她手中的不是举世难求的奇珍,而是招人嫌弃的破烂。如此暴殄天物的动作,碧棠都忍不住为那对耳坠抱不平了。

慕仪不知道身后宫娥起伏的心情,只是看着耳坠出神。这血玉倒罢了,左不过是哪里上贡的宝贝,只是这耳坠的款式,看起来好生眼熟……

“喜欢吗?”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嗓音。慕仪回头,却见姬骞立在三步之遥,神色温柔。

“那夜你曾戴过一对碧玉耳坠,问我好不好看,我当时说碧玉不衬你的肤色,要为你寻一块上等的羊脂玉打一副更好的。可是后来那些号称极品的羊脂玉看了许多,竟没寻到一块配得上你的。我正遗憾,南原那边就上贡了这块绝世凤血玉,我一看便知这该是你的东西。”

他走近她,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除了你,这世上没人配得上这般纯粹得摄人的红色。”

慕仪没理会他的称赞,只是道:“你这耳坠,是照着我当时戴的那副打的?”

“是啊,怎么了?”

慕仪神色不豫起来,“你私自动我东西?”

“当然没有。”

“那你如何让工匠打出了一模一样的耳坠?难道不是把我那副拿去给他们看了吗?”

姬骞笑了,“我还当你在气什么。哪里需要拿实物过去,我画下耳坠样子,让他们去办不就好了?”

慕仪蹙眉,“你记得耳坠样子?”

“我都看过了,如何不记得。”仿佛她说了什么傻话,姬骞神情十分无奈。

慕仪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心中什么感受。

那副耳坠子江滢心从前不知戴过多少次,可直到她死了,姬骞都不记得他曾送过她这样一份礼物,甚至连慕仪戴上问他时也没无半分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