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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宇深呼了一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林鄂欣的身上,然后安静地坐在林鄂欣的旁边,听林鄂欣抽抽搭搭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像是在内心压抑许久之后对人的倾诉,但给齐小宇的感觉,似乎是潜意识里她在对自己,直言不讳地发泄着。

林鄂欣告诉齐小宇,她的妈妈很爱她,她始终都忘记不了,妈妈在弥留之际,握紧她的手,对她笑着,然后滴下眼泪。而那个时候妈妈已经被拔掉了管子,被医生无情地宣布死亡。她知道从此之后她将再也听不到,世界唯一一个唤她乳名的熟悉的声音。她更知道,那个笑容,会成为她今生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帧记忆。而那滴眼泪,在散掉余温的时候,却散不掉她的悲伤和思念。

她说,她永远会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从窗台折射进的一缕暖阳,生命濒于湮灭,但她却深信,此爱刚刚苏醒,宛如婴儿坠地的啼哭,或者妈妈欣慰的欢笑。

那个晚上,林鄂欣就这样自说自话,直到精力耗尽,趴在齐小宇的腿上,沉沉地睡去。

齐小宇一手抱着睡去的林鄂欣,一手从裤兜拿出一包烟,点燃一支,在想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齐小宇至今都清晰地记得,自己七岁的那年冬天,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开着车来到他家,将他的父母按在地上,用手铐铐住,然后押到警车里。母亲疯狂地喊着他的乳名,而他也用小手打着民警的腿,大喊着,大坏蛋,放开我妈妈!

直到闪着蓝红灯光的警车呼啸走远,齐小宇跪在地上,也如今夜的林鄂欣一般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齐奶奶抱着齐小宇,坐在地上哽咽着,邻居有看到的,上前对齐小宇说,带奶奶回屋吧!你爸爸妈妈是坏人,是被警察带走的。

不!我爸爸妈妈不是坏人,警察才是坏人,齐小宇倔强地反驳着。

邻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警察是好人。

齐小宇哭号着,我恨他们,好人坏人都恨,是他们让我没了家。

对,就是他们让我没了家!

很多年以后,这句话常常出现在齐小宇的噩梦里,浮动着。很多次齐小宇都在睡梦中被吓醒,抱着床单,痛哭着。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分不清好人或者坏人,不过却有冷暖自知的人,比如齐小宇,又或者林鄂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