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凯哥 第十一章 灯火灿烂(第4/5页)

“知道,知道。”女护士连声说,“这里的群众每到清明节都给她扫墓,我们还常到那儿过团日呢!……同志,你认识她吗?”

“认识。”

“她是你什么人?” 女护士微微偏过头来问。郭祥一时沉默无语。女护士可能觉着问得有点造次,连忙说:

“是老战友吧?”

“对对,是老战友。”郭祥接上说。 担架出了松风里,村南有一座松林密布的翠绿的小山。山冈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被晚霞映得通红。女护十用手冲着山冈一指,说:

“同志,她的墓就在那里。”

郭祥在担架上支起身子,深情地望着那座山冈,喃喃自语地说:

“噢!就在这里。”

说过,又沉吟了一下,望望两个护士说:

“护士同志!我有一个请求,不知该提不该提?”

“你是想到那里看看吧。”女护士说。

“是。不过就得你们绕一点路。”

“那没有什么,时间还来得及。”

“这可就得谢谢你们了!”

两个护士立刻拐上草丛中的一条小路,走到河边,越过小桥,沿着一道慢坡走了上去。大约又走了六七十步,在几棵高大的红松下,郭祥看见有一个小小的坟头,上面长满了青草,坟前有一座半人高的石碑。碑前的草地上开满了各种野花。还有一株小枫树,上面已经有好几片早红的枫叶,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就像欢迎他的来临似的。担架在这里停下。女护士指了指,说:

“这个就是。”

郭祥支起身子半坐起来,望望石碑,中间刻着一行大字:“国际主义战士杨雪之墓,”;上款是两行小字:“一九五一年五月二十一日,为掩护朝鲜儿童英勇牺牲,时年二十二岁”;下款是一行小字:“松风里群众敬立”.郭祥用手轻轻地抚摩着石碑,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默默地念了数遍。顿时,这位童年的伙伴,这位战争中的好友,十几年间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热泪顷刻夺眶而出,像明亮的露珠一般滴落在草叶上,又从草叶上滚落下来……

在悲痛之中,郭祥仿佛听见耳边叫道:“嘎子哥!别傻哭了!你又不是不懂事儿的。你自己也常说,天底下任何革命斗争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我只不过做了一点琐碎的工作,洒了几点鲜血,而我的那腔热血本来就应当是交付人民的。还有什么值得悲痛,值得惋惜的呢?嘎子哥!还是赶快养好伤,顾自己的工作要紧。别的都是小事,只有为人民工作,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你虽然回国去了,但我在这里,并不寂寞,并不清冷,因为我足在同我们结成生死之谊的朋友的国土。你看那满山的杜鹃花开得不是很鲜艳吗!那就是我们两国战士的热血变成的友谊之花。它将世世代代地开放下去……”

郭祥在沉思默想着,就近撷了许多金红色的野百合花,用细长的草叶束在一起放在墓前。嘴里默默地念叨着:“再见吧,小雪!我亲爱的同志!”然后才摆摆手,示意护士启程。

担架赶到松街里车站,已是薄暮时分。车站附近,已经聚集着许多伤员。这里是敌人轰炸重点之一,原来有一道繁华的大街,如今只剩下五六间东倒西歪的空房子,站台和车站早已被炸得荡然无存。满地弹坑,都是填平了又炸,炸了又填,显得坑坑洼洼,起伏不平。护士选择了一块稍平的地方,把担架放下。他们等了一会儿,白天在山洞里待避的火车,才吼叫了几声,喷着白烟从洞里钻了出来。

郭祥和许多伤员被送到卫生列车的睡铺上。郭样由于失血过多,精神困倦,很快就在火车的颠簸中睡熟了。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郭祥在朦胧中忽然被一阵鼓乐声惊醒。火车正停在一个小站上。车窗外人声嘈杂,灯火通明。其他伤员也都被惊醒了。有的伤员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的说:“后方怎么这样麻痹呀,也不注意防空了。”郭祥支起身子往车窗外一看,只见站台上挤满了欢腾的人群,有志愿军、人民军的战士,还有朝鲜老百姓、男男女女,人人手里都拿着火把,面带笑容,正围成一个圈儿在唱歌跳舞呢!一个轻伤员从铺上爬起来,把身子探出窗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