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江声 第九章 密计(第2/4页)

“咋办?”谢清斋在躺椅上忽地坐直身子,小眼里迸出恶毒的凶光,“我看,得首先把臭老婆子除了!”

“那李能也不是个好东西!”婆娘咬着牙说,“土改时候,他也斗得咱们不轻!”

“对,对,”谢清斋一连点着他的小脑壳说,“可是,那坏根儿还是在臭老婆子那里。这共产党跟共产党也不一样,有人吃硬,有人吃软,这死东西软硬不吃,是个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死共产党!我觉着在别人手里,还多少有点活泛气儿;她那两个眼盯着你,叫你浑身发毛,气都喘不过来。你想想这些年,咱们哪一天不吃她的亏,背她的兴!”他把声音又压低了一点儿,“咱想法儿把大能人拉过来,就能借他的手把臭老婆子除了。”

那婆娘把嘴一撇:“你说得容易!”

“依我看,也不甚难。”他摸着几根稀零零的黄胡子轻蔑地一笑,“这大能人你别看他咋呼得凶,他这种党员儿不过是红萝卜——红皮白心儿。你瞧他这几年闹了个小家业,一听成社就慌了神了。还搂着他的骡子哭哩,说他那阶级兄弟要吃他的肉疙瘩户!哼,咱们谢家以前是什么家业,土改那时候我也没像他这么慌过。叫我说,这是活该!土改那时候,你光顾的分东西哩,你斗得那么起劲儿,你就没想想我这个肉疙瘩户!这回也该你尝尝这个滋味儿了。”他仰在躺椅上,哈哈笑了一阵,又坐起身子说:“这共产党就是怪。吃了饭没事儿,他就撮摸斗争。不斗这个,就斗那个,看谁的生活冒了点尖儿,就慌着把你掐掉。反正他是要弄得没穷没富才行。那世界上,有君就得有臣;有上就得有下;有人骑马,就得有人喂马;有人坐轿,就得有人抬轿。要光是骑马坐轿的,那谁喂马抬轿哩?没穷没富还成个啥世界?……好,我正愁着没法儿,这一下他们窝里反了。这才是东风自与孔明便咧!”

“你倒是想起了啥法儿?”婆娘微微抬起眼皮。

“这法儿是一试就灵。”谢清斋奸笑了一下,“他大能人再能,我叫他往西他就不能朝东。就看这法儿你肯不肯用了。”

“我?”婆娘吃了一惊,“我有啥本事?”

“咳咳!”他又是一笑,“你们女人的本事可大得很嘞。”

“你,你……”那婆娘抬起眼皮骂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叫我去勾人哪?”

谢清斋哈哈大笑,连忙说:

“把你丢到十字街儿也没人要!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是,是咱那闺女俊邑。”

那婆娘一听急了,跳下炕,指着谢清斋骂道: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她是我的亲闺女,也是你的亲侄女,她个黄花幼女,你就叫她去干这事!你倒是安的什么心哪!嗯?”

“你。你听我说……”

“去你的!”女人不许他还口,“自你哥死了,你跟我不清不白的,闲话就有几大篓了,你,你还要……?”女人说着,呜呜地哭起来了。

“嗳嗳,你声音小一点儿嘛!”谢清斋长长地叹了口气,往躺椅上一仰,“人说,这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真一点儿不假。”

“你见识长!”女人倚着炕沿,一面垂泪,一面反驳道,“反正你把我闺女送给个穷小子我就不干。我这闺女就不说是龙生凤养,也不是那般小家子女。找不见合适的,我就叫她等着。等我们家老大他们打回来再寻人也行。”

谢清斋叹了口气说:

“你哭了半天,还不知道谁死了呢!我不是要她结婚,我是要她去……”

“要她去勾人,是不?”

“真是!干吗要说得这么难听!”谢清斋把头一歪,“《王司徒巧施连环计》你听说过没有?《昭君和番》你听说过没有?没有,是吧!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这都是上了书的,是古已有之!我就不懂这有什么不好。闺女还是你的闺女,又少不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