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风雪 第十章 闸门(三)(第2/4页)

大家睁大眼睛听着,乔大夯义接着说:

“这时候,同志们就跳起来,跟着他冲下去。炮班的人,急得抱着六〇炮弹,也冲下去了。伤员们还没有绑扎好,把卫生员一推,就拖着白绷带冲下去了,卫生员也举着夹板冲下去了。我看见他们身上还呼呼地冒着红火苗,我就拼命地喊:脱棉衣呀!脱棉衣呀!‘他们也顾不得,就带着火扑到敌人群里。连长用小圆锹劈死了好几个敌人,最后负了重伤。我赶一旷跑上去,把他的棉衣扒下来,他已经不省人事。我摸摸他的心口,还有热气,就把他背下来,指导员和副连长也牺牲了,我就喊:同志们!不要慌,现在我代理连长!‘……你看,这就是他劈死敌人的铁锹!”他指了指烧黑的地面上,一把沾满血迹的圆锹。

郭祥的负伤,使周仆的心头感到异常沉重。

接着,乔大夯告诉周仆:他已经把剩下来的战士们编成了两个班,一个班隐蔽在小山的侧后,一个班到前面山坡上抢运烈士的遗体去了。

周仆又握了握乔大夯硝烟染黑的尢手,转向了小山的侧后,他们在炸弹坑里爬进爬出地走了一阵,看见陡峭的山壁上,挖了一排小洞。许多炸弹和炮弹不是落上山顶就是落在山下的大沟里,小洞并没有炸塌。他暗暗赞叹郭祥的精细。这里的十几个战士正在洞口擦枪,不知谁喊了一声“政委来了”,就都纷纷跑过来。周仆看见他们每一个人的棉衣,都被烧得焦一片煳一片的,不少人的头上、臂上、腿上扎着绷带。他怀着无限的感动同他们一一握手。激战以后同志们、上下级的相聚,是多么令人激动呵!他们觉得面前的政委,就是他们在这世界上亲人中的亲人,或者说是一切亲人的化身。他们仿佛多少年没有见到政委,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那是小罗。

班长陈三斜了他一眼,意思是提醒他注意上下级之间的礼仪。

“怎么样,小罗?”周仆抚摩着他肩头上一块被燃烧弹烧过的地方。亲切地问。“还顶得住吗?”

“小罗这次可打得不错!”陈三夸奖说,“在节骨眼上,人家还提口号哩。南面的敌人上来的时候,有人慌了,他就立刻喊:同志们,沉住气!不要忘记昨天那个朝鲜大嫂,不要忘记被活埋的孩子!‘他这口号可真起了作用,同志们的火头子呼地又上来了,一个反冲锋,就把敌人砸下去了。……看起来,不怕战斗经验少,就怕没有锻炼的勇气!”

周仆微笑地看了陈三~眼,心里说:“怪不得人家说陈三会做工作,你瞧他又抓紧我在这儿的机会,给他的战士打气哩!”

那小罗见班长当着上级表扬他,又感动又不好意思,挺挺腰板,严肃地说:

“请上级瞅着吧,我小罗一定要锻炼成红三连合格的战士!”

“好好。”周仆连声称赞说,“你的业余文艺工作是全团都知道的,你还要锻炼得能文能武!”

周仆又望着虎头虎脑的“小钢炮”,见他头上缠着绷带,就笑着问:

“小钢炮,你怎么样?伤重不重?”

“不重不重!”小钢炮显出不屑一提的样子,“这伤简直没自一点价值!”

“怎么没有价值?”

“你看,我满心眼想打一辆坦克,急得满脑瓜子汗,也没找到下嘴的地方,还叫敌人推下来摔了一家伙!”

“小钢炮后来打死敌人不少!”陈三又见缝插针地鼓励他。

“到底打死多少敌人,我也记不得了。”小钢炮说,“我是个没心人。开头儿,我还记着数,准备给我妈写信,一打到热闹工夫,就统统忘了!”

周仆看同志们情绪很高,鼓励了大家几句,就转到了小山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