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火光 第七章 团党委会(第4/5页)

“我问一声,这些日子不打飞机,为什么也有伤亡?”郭祥冷古丁地捅出了一句。

“我是说,打起来,就会有更大的伤亡!”陆希荣的声音更高了,“就以刚才的事件来说,由于你想出风头,乱打一气,使全营伤亡了20多个,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不对!”郭祥立刻接上说,“营长,你把事情说颠倒了:是全营伤亡了20多个,把我气坏了,我才打的。哼,要是不打,恐怕还会伤亡得更多哩!”

“再说,打飞机怎么能算是出风头呢,你们为什么不去出这个风头?”孙亮也愤愤不平地说。

“不要激动!”周仆挥挥手,“可以慢慢讨论。”他又回过头:“参谋长!你也讲一讲嘛。”

参谋长扶了扶眼镜,他一向是从容不迫的:

“依我看,消极防空也要注意,积极防空也要注意。好像并没有什么矛盾。不过,在目前说,要是团首长决定打的话,需要严格控制。起码要由团统一掌握。如果每个营连都随便打起来,就会浪费很多弹药。”

“还是不要统得太死吧,”政治处主任说,“如果一个连发现情况有利,报到营,再报到团,等到批准,飞机早跑了!”

周仆看发言差不多了,扛了扛团长的肩膀:

“老邓,还是你来讲一讲吧!”

“我没有什么讲的。”他扫了大家一眼,把那只独臂一挥,“就是要打!只要是敌人,地下的要打,天上的也要打!爬着的,滚着的,飞着的全要打!”

使人顿时觉得,这间小屋容纳不下他那洪钟一般的声音。他的声音,看来更适宜于在荒原大野间,在炮火硝烟中作战斗的呼喊。在这间小屋里,立时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

屋子里空气变了。一种强大的无声的热流,闹嚷嚷的,热辣辣的,倾注到人的血管中去。

郭祥不由自主地把舌头一伸愉快地笑了。炕上那盒烟,别人都抽了一支,他已经抽了两支了;现在他伏下身去,又从里面抽出了一支。

那几句话也使得周仆精神振奋,神采飞扬。他“嚓”地划了根火柴,燃着了自己的烟斗,动人地微笑着,瞅着烟斗里细小的火花。这是多么勇敢、多么热情、多么有力量的手在支持他呵!

对于一个党委书记来说,还有什么比得上这种支持更为可贵呢!

“同志们!我看不用多讲了,”他沉了沉,提高声音说,“我看,刚才团长的话,就是我们人朝以来第一次团党委会最好的结论!”

当然,他说不讲了,并不真的就是不讲了;人们知道他燃着他心爱的大烟斗,就是他——一个党委书记,在形形色色思想纷然杂陈的丛林中,已经跋涉过遥远的路程,到达了一个站口的信号。他们,那些党委书记们,他们的职业注定了,在他们的一生中,要永生从事这种没有止境的没有终点的跋涉。而且他们还要力争自己成为党的神经系统中一根尽可能敏锐的神经,来感触,来分析,来鉴别,不仅从词句本身,而且从词句背后洞察出哪种意见真正体现了人民的利益,哪种意见能推动革命的前进。

周仆发言了。从刚才同志们的发言中,他不仅从正面意见中增强了自己的信念,充实了自己的勇气;而且也从反面意见那里汲拾了合理的因素。他严厉批评了消极防空中所发生的右倾现象,要求积极展开对空射击;同时,也指出了那种粗心大意满不在乎的毛病,要求把消极防空同积极防空正确地结合起来。在这里,他觉得毛主席提出的既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又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辩证法,像明灯一样照亮着自己的思想。当他分析着这些情况的时候,还是比较平静的,可是当他提到下面一点,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