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山探险记(第4/6页)

此时,坦布尔雷顿医生说道:“对于你所经历的一切,我不想急着否定,可是,你还是接着往下说吧,讲讲你进到那座城市之后的情况。”

“不错,你说得很对,”贝德罗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了医生一眼,随即说道,“此后我确实到了城市里面。我向城市那里走去,那条路上挤满了人,我在路上都被挤得慌。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走向一个方向,并且大家的情绪好像都很激动。忽然,一股莫名的冲动涌来,竟让我十分好奇于大家正在热衷的事务,心情也随之亢奋了起来,并且,我还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我感觉在某件事或某个行动中,自己会成为某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可是,对于自己到底会涉入怎样的事情或行动之中,我却一无所知。

“我随着汹涌的人潮向前,不知怎的,突然强烈地敌视起这些平民百姓来。因此,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迅速地绕到其他路上,随后,我总算到了城中。群情激奋的骚动遍布城中各处,这时,我看到几个身穿英军制服的军人,率领着一小群身着半欧洲、半印度风格服装的男子,跟一大群平民百姓激战于巷弄之中。因为人数太少,身穿制服的军官们显然落在下风,我想都没想,马上就加入到他们的队伍当中,顺手拾起扔在地上的武器,糊里糊涂地跟一大群人战斗了起来,这些平民百姓怎么会这么激愤,怎么会这么奋不顾身地战斗,真是搞不懂啊。可是我方一直处于劣势,随即就被那群暴民打得落花流水,赶忙退守于一座凉亭之中,先保住性命再说。然后,我从凉亭顶的窥孔观察周围的情况,看到无数暴怒中的民众正在围攻一座凸出在河面之上的奢华宫殿。不久,宫殿高处的窗户垂下一条仆人头巾系成的布绳,又有一个阴柔的男子顺着绳子滑落到地上;随即登上等在岸边的一艘小船,这个阴柔男子应该是准备逃向河流的对岸。”

贝德罗接着说之后的行动:“此时,我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很快就成功鼓动了几个人跟我一起,打算从避难的地方杀开一条生路。我们就这么向暴民冲去,起初,敌人确实被我们打退了;然后,重新集结起来的暴民又向我们发起了更疯狂的进攻,不过依旧被我们击退了。这时,我们离开避难的凉亭已经很远了,在狭窄的巷道中跟暴民们殊死搏斗着。这儿的巷道非常狭窄,所以屋舍不得不向纵向发展,都盖得非常高,因此我们就能够躲到太阳照不到的屋舍阴影处。暴民们用长矛吓唬我们,他们的攻势一直都非常猛烈,后来,他们用一种抹了剧毒的箭矢把我们击溃了。那是种形状弯曲犹如长蛇的特殊的箭,箭身黑长,箭镞抹有剧毒。总而言之,跟马来人常用的波浪状双面短剑有些像。我额头右侧的太阳穴被一支毒箭射入,随即晕厥在地,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我努力保持清醒,艰难地呼吸着,不过最后还是死了。”

听贝德罗说到这里,我不禁笑道:“这么说来,最后你死于毒箭之下喽!不过,看看现在跟我们讲故事的是谁,就是你嘛,你不还生龙活虎的嘛!现在你该明白了,这一切经历不过是你的梦境而已了,否则你怎么会还能活到现在呢?”

我是想让贝德罗赶紧醒来,分清楚梦境和现实,所以才这么开玩笑地说这些话,我期待着他可以用同样的玩笑话回应我。可是我没想到,他整张脸都变得毫无血色,犹豫地战栗着,而且一言不发。这时,我看向坦布尔雷顿医生,他就在椅子上僵硬地坐着,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袜子。最后,他用干涩嘶哑的声音跟贝德罗说:“那你就接着往下说吧!”

贝德罗对死后的感觉如此描述道:“在中箭死后的那几分钟里,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不过意识很清楚,身体和思想都有些飘飘然,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然后,我的灵魂好像被一道强力电流在瞬间击穿,因此我的知觉又恢复了,眼前一片光亮;再然后,我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我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任何东西,我没有了肉身,我想,我也许是在以另一种形态存在着。骚乱已经平息,暴民们也都散去了,城市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我看不到,不过能感觉到自己的尸体正在地上躺着,太阳穴里还插着毒箭,因为剧毒的侵袭,所以头部极度变形,变得肿胀起来。我失去了自主意识,轻飘飘地任凭一股力量驱动着,我顺着来时的路,迅速地飘离了城市。可是在我来到此前见到土狼的山谷之时,又有一股电流瞬间击中了我,我又找回了自己的意志和肉体,又成了原来的我。所以,我立即狂奔回来。可是,我的脑海中还鲜明无比地留着那些景象,那种感觉无比真实,根本不像做梦,也一点都不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