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最后的重聚(第4/4页)

“那些话出自我跟你讲过的约翰·缪尔的散文,”等准备好再次说话时,我说,“《林中风暴》。我十四岁时试图跟你讲过,但你不愿相信我。那些是爸爸在帮助他母亲安乐死前片刻,对她说过的话。我在一场梦里见过。同样的话也刻在本杰明·里德尔的墓碑上,他逝于1904年。我的安宁,我赐予你。”

“对不起,”她说,“我以为你在编故事。窝在这栋房子里,你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想象力旺盛,又无事可做。我以前不知道怎么相信你。很抱歉。”

“那些都不重要,因为你现在相信我了。”

于是我们一度安静地坐着,以普吉特海湾为背景,每一分钟都延展开来。我们沉浸在塞缪尔爷爷的禅定里,直到我母亲打破这一刻。

“你的故事,”她说,“我觉得我听不下去。”

“我知道。”

“像那样走开,我要道歉。我不该那样的。”

我安静地随她坦白。

“我现在准备好了,”她继续说,嗓音里带着一种我打小就没听过的坚决,“现在想听你的故事了。”

我考虑了她的请求。她从来不想听那年夏天的故事。不管我何时开始讲,她都会让我闭嘴,或者走开。但现在呢?

“我刚给女孩们讲完,”我说,“故事挺长的,而且纠缠复杂,没有精简的版本。”

“就跟我讲吧。”

“我得找到她们,撒下塞缪尔爷爷的骨灰。我们还需要吃点午饭。她们马上就要饿了。”

“你看,”她用手指着说,“看那边的海滩。你能从这里看到孩子们。苏菲和她们在一起,她真可爱。她就是你船舵上的那只手,崔佛,她用一只稳固的手来引导你。你的父亲和我非常骄傲。她们正在那里玩乐呢,你没看到吗?她们玩得很开心。我们有时间。给我讲你的故事,你不愿意吗?我相信我注定要在这里听,在这个地方。”

像往常一样,我和母亲产生了矛盾。在某种程度上,我猜我为父亲的死责怪过她:她那年夏天没有跟我们一起来,而且没能保护我们。一种幼稚的反应,却是诚实的。但我也觉得,那年夏天发生的事是我旅程的一部分,也是她旅程的一部分,同样还是父亲旅程的一部分。我记得本对我说过的话,写在几十张便利贴上的。他说,尽管我们有不信的需要、有怀疑的需要,但我们都彼此相连。我终于理解了,自从这个故事发生以来,我就一直试图讲给母亲听。我只想让她知道,让我们再次感觉到我们的连接。所以我才带着家人,带着祖父的骨灰,带着母亲的不可知论回到这里。再看一次母亲相不相信我。我记得,在一段黑暗楼梯的顶部,我在擦亮一根火柴的闪光中见到伊泽贝尔时,她对我说过的一个词。

“信念。”伊泽贝尔说。

所以我会给母亲讲她想听的那个故事,因为我有。我有信念。

“那是很久以前,”我开始讲,“早在科技改变世界之前——”

一辆火车在远处拉响汽笛,打断了我。火车在向我的高曾祖父伊莱哲·里德尔致敬,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对我致敬。我实现了伊莱哲和他儿子本的心愿。我已经走出过去,这是家族中的其他人没能做到的。我一直在期待我的未来。

我见到了长长的货车在下方的几弯海峡处沿着铁轨蜿蜒行进。火车会永远对伊莱哲·里德尔致敬。

“请给我讲故事吧,崔佛。”

“一个男人第一次带他儿子来看北邸,”我继续说,伸手去拉母亲的手,“男孩站在尘土飞扬的碎石车道上,望向草场的对面,他看到的景象让人惊叹——一栋宅邸,比他这辈子见到的所有东西都要大,完全是由树木建成的,就好像它仍在从取材的森林中长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