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坏姑姑(第3/5页)

“西雅图的祖父病了,”她一边说,一边把盘子放下,“你需要跟爸爸去看望他。”

“那你呢?”我问。

她微微摇头,看向别处。

“我不是那个等式里的一部分。”她说。

母亲的典型方式。如此冷静客观。

瑟瑞娜清清喉咙,让我注意。

“信托基金解除的那天,母亲和爸爸本可以卖掉北邸得一大笔钱,但他们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鉴于爸爸的健康状况,我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不过,信托基金里还留有足够的资产,让我们暂时有鞋可穿,有防雨外套遮头。或许因此他们没有马上卖掉房子。他们以为还有时间。但豪华轿车没了,员工也是,园丁、游泳池、网球场,还有那个有关悬崖上的缆车哪天能被修好的大梦。”

“你有一栋房子,有钱买吃的,”我说,“我的意思是,你并非一无所有。”

“但我们本可以拥有更多!”她脱口而出,似乎一度失去了控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事情本来不会这么可怕,”她过了一会儿说,“但压力的折磨击溃了爸爸。他开始酗酒,这我已经告诉过你。他沮丧而郁闷,一个人坐在谷仓里喝,我们几乎看不到他。母亲病了。她的病情恶化得那么快,然后她死了。爸爸把琼斯哥哥送走,继续拒绝出售房产。就成现在这样了。”

瑟瑞娜从她的皮椅里起身,走向书房的后墙。橡木书柜的上方挂着一幅暗色油画,裱在镀金画框里。她把它从墙上取下来。后面是一个保险箱。

“人们为什么老是把保险箱藏在画的后面?”我问。

“早在这种方法变得老套之前,它就放在这里了,”她说,“老套成为老套是因为它有道理。你知道的,崔佛。”

她这样那样地转动保险箱转盘,同时输入组合密码,然后扭转控制杆,打开库门。她伸手进去,取出一个可展开的卷宗夹和一本小册子。她回到书桌旁,把它们摆在我面前。

“这些文件详细解释了我刚才告诉你的所有事,”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文件袋上,“包括原始遗嘱和信托基金文件。全部都在。”

“你为什么给我看?”

“因为我信任你。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必须坚持到底,赎回属于你的遗赠。你必须把这块地卖掉,拿到尽可能多的钱,因为它是你的遗产,是你应得的。”

“那本和伊莱哲呢?他们想怎么处理这块地?”我问。

“他们死了,”她说,“死人之间的承诺有什么用?”

我听出她明显的矛盾,精神为之一振。

“但是你相信幽灵,”我说,“你讲起过秘密楼道里的鬼。所以,如果你相信幽灵,那死人之间的承诺,以及死人和活人之间的承诺,就和活人之间的承诺一样有约束力。不对吗?”

她僵住了。

“死人被移除了时间,”她过了一会儿说,“因此忘记了现世生活的紧迫性。不像我。谁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你害怕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问。

她突然沉默下来,对我眨了几次眼——我宁愿理解为,是在赏识我修辞上的敏锐。她叹了口气,轻叩面前的档案。

“母亲死于渐冻症,”她说,“这个病有遗传基因的成分。不太普遍,但可以去测试有没有这个基因,就会知道。”

她戛然而止,挑起眉毛。

“你有那个基因吗?”我问,“你测过了?”

“母亲死的时候四十岁,那很可能也会是我的宿命。”

“这我真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但你明白我的行为动机和意图了。你理解为什么有某种紧迫性了。”

“难道没有疗法吗?”

“没法治,也治不好。只有死。我们还是不要细聊这个话题了。我已经指示律师起草我的遗嘱,会指定你作为我的唯一继承人。我所有的一切,拥有的一切,在我死后都会直接传给你,不传给你父亲或者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