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失去的童真(第2/4页)

“你知道你在签什么吗?”他问。

“对,我们知道。”父亲插嘴说。

男人摇摇头,还是看着塞缪尔爷爷。

“你知道你在签什么吗?”

塞缪尔爷爷点头。

“这是一份委托书,”男人说,“它很重要。”

“会有人照顾我的,”塞缪尔爷爷几近愤怒地说,“每样东西都会维护好的。”

“这么说吧,”男人怀疑地答道,转向我的父亲,“里德尔先生知道他在签什么吗?”

“排水沟坏了,”塞缪尔爷爷说,“窗户涨得关不上。屋顶漏水。我们的墙壁里有虫。游泳池是坏的。水管都堵了。地基裂了。都会维护好的。”

陌生人再次扬起眉毛,同时拉长了下巴,两颊凹陷进去。一副古怪的表情。

“他知道,”父亲说,“我全部都给他解释过了。我不确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他没有意识到后续的影响,我就不能做公证。”

“请你公证吧,”父亲说,“你在这里就是做这件事的。迪奇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父亲知道他在签什么。你公证,然后我们就能继续往下办了。”

男人龇着牙齿吸了口气,我能听到舌头的小尖抵在他的上下腭之间。他把文件向塞缪尔爷爷递过去。

“你知道你在签什么吗?”他又问一遍,语气那么耐心、那么心平气和。

塞缪尔爷爷模糊地看了一眼文件,就好像他在努力聚焦。

“因为他叫我签。”他小声说,同时用一根手指指着父亲。

“这是一份委托书,”公证员说,“这意味着,你签字同意把决策权让给你的儿子。你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吗?那意味着,他可以代表你行动,而无须咨询你的意见。你同意那样吗?”

塞缪尔爷爷抹了一把他的下巴,我看到他T恤上的字:有时我正好奇:“为什么那个飞盘越来越大呢?”然后它就砸到我了……

“我儿子叫我签的,”他说,“因为我听他的话,因为他懂得更多。他一直懂得更多。”

“够了,塞缪尔。”父亲抗议道。

“如果你靠近来听,能听到她跳舞。”塞缪尔爷爷对那个男人低声说。

“谁?”男人问。

塞缪尔爷爷抬起头看父亲。

“本来应该是我,”他说,“但成了你。”

公证员眯着眼看塞缪尔爷爷,然后怀疑地叹了口气。他来来回回地看了塞缪尔爷爷和父亲好几遍。然后他把文件夹还给父亲,把他的黑本子放进挎包。

“我不满意,”公证员说,“我认为他不理解签署这一文件可能产生的后果。我恐怕不能为你做公证。”

父亲威吓地朝那个男人靠近一步。

“你是在逗我吗?”他厉声说,“我破产的时候,公证员满街都是,什么都乐意公证。任何能把我的钱搞走的东西,我的生意,我的房子。什么问题都不问。而现在呢?现在一个公证员有良心了?你是在开玩笑吧,是不是?”

“再见,里德尔先生。”公证员一边说,一边把包挎到肩上,朝他的车走去。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父亲对他大喊,“今天是个大日子啊,一个公证员关心谁在签什么了?你当真吗?”

男人走到他的汽车尾箱时,掉转方向,怒视父亲。

“这是我的工作,里德尔先生,”他说,“我认真对待我的工作。你父亲不理解那份文件的衍生后果。我的工作就是证明各方当事人都理解文件的内容,且没有在他人的胁迫下签名。如果你和其他公证员打交道时有过不快的经历,好吧,那我无法控制。我只能控制我自己,里德尔先生。我会坚持我的看法,除非你父亲理解衍生后果,否则他不应该像那样签署文件。我拒绝被你恐吓。”

男人打开司机位的车门。

“那我要怎么让他签呢?”父亲叫嚷着,“他有病。他痴呆啊!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