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贤人小人(第2/6页)

“找得到机会吗?”吕娘子问。如果找不到,她帮忙啊。

袁樵笑笑,唇上的短须跟着动了动:“我有办法的,阿姐放心。”

十日一休沐,这两天都不是休沐日,袁樵却有一桩“公差”——抓逃学的严中和。无尘观的新书怪有意思的,严中和等不及从刘湘湘那里听二手的,时常自己溜出去听书。学生逃课去玩儿,监工逃课去见心上人。

前几天,袁樵都是悄悄地隐了,放任严中和听书,他只要悄悄地在一边看着,看到梁玉偶尔从门里出来,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了。等严中和听完了书,他再出现把严中和“抓回去”。他想,这可也不算私下见面的,不违约。

这一次,他违约了。

吕娘子暧昧地隐了,留下梁玉跟袁樵隔着三步沉默地对峙。袁樵住前跨了一步,梁玉退了一步,袁樵再跨一步,梁玉又退。袁樵站住了,轻声道:“好罢,我不动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小先生,你别等三年了,想娶谁就去娶了吧。”

袁樵跩开步子站到她跟前:“你再说一遍?!”

梁玉抬起头,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要哭:“小先生,我说过,我要活出个人样子来。可要是连人都不做了还谈什么人样子?我得先做个人。人呢,又有好人,还有坏人,我怕是做不了好人了。”

“我教你,”袁樵平静地说,“我教你怎么做好人,我是你先生。”

梁玉摇摇头:“来不及了,我就要没有好下场了。”

袁樵双手轻轻一抖,扣住了梁玉的肩膀:“叔玉。”

梁玉心头一颤,想挣扎,没挣开:“你松开。”

“要去做,就是还没做,能把事情告诉我吗?”

“不能。”

“你要做的事,现在不告诉我,我总是会知道的,到时候你要我情何以堪呢?”

梁玉就禁不住他这样,哪怕他生气失望走了呢?也比现在这样能让梁玉接受一点。她说:“我、我做错了事,我起了贪心,快要把自己也给坑沟里去了。”

“说事。”

梁玉将心一横,简要地将事情给说了,包括史志远已经不见了。

漏子捅得有点大,说起来已经是做了坏人了。说了要教她做好人的小先生:“……”

让他说什么好呢?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袁樵摸了摸心口,他不想不相干。该怨谁?算了吧,埋怨又不能解决问题。

他不想去批判梁玉,批她什么?她要活出个人样儿来就得去争,可谁认得她呢?指责她不该出头、就该老老实实趴着吗?梁家老实又怎么样?梁六郎分明是被算计了,御史台都血洗了一遍。

袁樵努力平复着心情,分析着利害。这事要是揭出来,可比穆士熙的案子还要大了!袁樵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

“叔玉,我不是无知孩童啊,”袁樵轻叹一声,“世上不是只有好人和坏人的,我也不是天真烂漫呐。你有事可以对我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唉,世间除了阴谋,还有阳谋,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呢?罢了,我教你读书吧。”

【怎么就拐到读书上头去了呢?】梁玉重复了一句:“教我读书?”

袁樵道:“你会留下史志远,并非全是为了不肯得罪小人,你是觉得他有才华,甚至有些看重他,因为他聪明。你要知道,世上有许多聪明人用他们的聪明去曲解经典,以为自己解得通透,合人本性,芸芸众生就是如此,‘圣贤说得太虚伪,我做不到的圣贤也不可能做到。’‘多假呀,我身边就没有。’

叔玉,圣贤之所以是圣贤正为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你读的是圣贤的心声,圣贤与众人就是不同的,为什么众人可以自私,圣贤就不能无私?为什么我们不能见贤思齐?不要曲解经典。不要以为合了性子就是好的,不要再迷恋不知所谓的聪明人,不要把自己泯灭在众人之中,好吗?世上不只有利益,还有大义,先前没有认真教你,是我的错。自今而后,我好好讲,你要好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