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第2/3页)

在这之中,由于《尤金尼亚之谜》是与恩田自己在之前所发表的《Q&A》一书成对的作品,所以与《Q&A》同样,使用了芥川龙之介的短篇〈薮?中〉(草丛中,改编为电影时被更名为“罗生门”,是一般台湾媒体在提及各说各话、真相不明时所用的“罗生门”一词的语源)里让剧中人各自陈述的叙事方式。除此之外,恩田也提示了《尤金尼亚之谜》的故事,则是受到被视为警察小说先驱者的作家瓦渥(Hillary Waugh,一九二〇——)发表于一九八八年,描述发生在一个小镇上的高中女生命案之侦办过程的《A DEATH IN A TOWN》的启发,有兴趣的人不妨去找来两相比较看看,应该是会更能充分品尝《尤金尼亚之谜》的趣味。

至于“尤金尼亚”这个十分具有神秘感的题名,则是来自早逝于一九九九年的法国爵士钢琴家米谢·派卓契亚尼(Michel Petrucciani,一九六二——一九九九)发表于一九八四年的专辑“Note'n notes”里所收录的曲目〈Eugenia〉,是派卓契亚尼特别写给他当时的女友尤金妮亚·摩里森(Eugenia Morrison)并以其名为名的曲子。

另外,位于《尤金尼亚之谜》中心的“中大垣事件”,就如故事中所提及,是个与实际发生在一九四八年日本东京的“帝银事件”类似的无差别大量毒杀事件。当时震惊日本全国的帝银事件,虽然在发生不到一年后便将“凶手”逮捕,但由于逮捕过程与搜证上有许多瑕疵,所以也引起了“警方只是想要平息骚动所以冤枉无辜”的疑虑,而由律师发起的反冤狱活动,推理作家松本清张也参与其中。

所以“帝银事件”除了是日本史上最具代表性的无差别大量毒杀事件之外,也是著名的冤狱事件。而《尤金尼亚之谜》的“中大垣事件”,虽然在一开始便说明那已是“以凶手自杀结案”的事件,但却又轻描淡写地提及与帝银事件的相似,企图以广为人所知的帝银事件在侦办与结案正当性的暧昧,暗示着真相或许并不如表面所见,而这也让《尤金尼亚之谜》故事里的谜团,有了更立体的发展空间。

面对越是令人错愕震惊的事件,人们越是希望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或是说,自己能接受的解释。所以无论是法治多么进步国家,总还是会有着冤狱事件——为了平抚被害者的悲伤、解除警方的焦虑,给不安的社会大众一个“喔喔,原来如此”的安心,这样的欲望超越了重视证据与冷静时,就总是会不幸地波及无辜。

而这样企求一个“原来如此”,企求一个“理由”的欲求反映在文学上,应该就是人们渴望阅读推理小说的原点。然而,发生在创作文学里的故事往往都能找到的理由,在现实世界中的意外里,有时并不能够真的得到合理(能被接受)的解释。

虽然确实是在同时遭遇了同一状况,但被害者的体验、加害者的体验、目击者的体验、旁观者的体验,往往是各自独立的。有的时候,这些体验可能会如故事般出现完全的交集,但更多的时候,这些交集常是零散的,就像是具有多面的空中虚像,虽是可见的存在,可是那存在本身,却是无法用理由说明。

沿着一个早已不可改变推翻的“事实”(fact),用剧中人注视着的唯一生存者——那名当时盲目的少女所带出的多重“现实”(reality)所建构成的《尤金尼亚之谜》,或许是恩田陆尝试着解释这现象的一个大实验也说不定。如何能付出一切地去找寻一个找不到的理由?而如果真的能找到的话,那又是什么?——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