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4页)

“我们是和美协签的合同,这幅画是他们送来参展的。”

“可是、可是明明说好了……”

“说好了?是您跟美协说好了还是跟我们这里的负责人?”

“他们在电话里答应我说可以先撤掉的。”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这里没接到撤画的通知,如果您有疑问,还请联系有关负责人……”

“我、我是这幅画的作者,现在我要把它带走。”

易晖知道自己口笨,不可能说得过人家,在这么绕下去不过耽误时间罢了,情急之下,上手就要把画从墙上摘下来。

昨天接了唐文熙的电话,他立刻乘大巴去市里,然后坐凌晨的飞机来首都,一大早就赶到美协与那边的工作人员协商,在得到赔付违约金就可以将那副画从画展撤下来的答复后,马不停蹄地又赶到画展现场。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易晖没吃饭也没睡觉,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画带走的决心强打十二分精神,实际上站都快站不稳,眼前一阵阵发花冒虚影。

是以被工作人员随便一推就出去几步远,画也没拿到,急得鼻子发酸,咬着嘴唇快哭了。

“不行,这幅画不能给别人看的。”易晖执拗地再次上前去摘,“这是我的画,我有权力把它带走。”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凶狠的话了,可惜仍然没什么威慑力。

那个工作人员大概被他的“无理取闹”弄烦了,这回手上使了点劲。易晖的踮起脚,手将将触到画框边缘,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开,脚步虚浮加上站姿不稳,往边上踉跄几步。

眼看就要仰面倒下,被一个人从身侧捞住胳膊扶了一把,身体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谢、谢谢。”差点摔倒的易晖吓得脸都白了,道谢的声音也在打颤。

他扭头,想看看出手搭救的好心路人长什么样,视线刚触到那双眼睛,呼吸瞬间停滞,连要把胳膊抽出来都忘了。

对方也不平静。

四目相接的刹那,周晋珩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被他接住的人也戴了口罩,察觉到他眼神飘忽似要躲闪,周晋珩的手下意识收紧,几乎没有思考,就把另一只手搭到他瘦削的肩上,施力将他牢牢制住,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浸了水般的黑亮瞳仁,还有映在其中的自己,是他看过许多次的景象。

喉结上下滚动,周晋珩干咽一口唾沫,抬起放在肩上的手,试图去摘眼前人覆在脸上的口罩。

即将碰到的时候,动作蓦地停住,像是迫不及待想触碰,却又因为害怕刚升起的希望落空,蜷起手指退回原地。

目光却一秒都不曾放松,周晋珩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唇瓣翕动,小心翼翼地唤道:“晖……晖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