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出走(第2/4页)

回声·劳伦斯:在童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吼吼一直嚼着沥青。行李箱里塞得太满,他只能吃力地把箱子一路拖到了公路旁。父子俩等在金属站牌旁,糊着瑞士奶酪的站牌上还有不少弹孔。金属板做成的站牌被风吹得有一点儿转向,不停地左右摇摆着。听着风从弹孔中呼啸而过,吼吼说:“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切斯特·凯西说:“不。”他说:“不,不必了。你在我面前就没有什么秘密。”说完他就用两只手撑在大腿面上站了起来。他扭了扭脊柱,直到听到骨头啪啪作响为止,然后踢出一只脚,用牛仔靴的鞋尖轻轻地敲了敲纸板行李箱的侧面。箱子的纸板印刷得就像是真皮一样。吼吼的父亲一边用鞋尖敲打着棕色的硬纸板,一边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塞在里面的全都是现金。”

发自车手之友全真播报交通广播电台的报道:据知情人称,“马克四型”上的驾驶员出现了心肌挫伤与心包撕裂,不过法医在验尸室将其切开之前我们始终无法确定这种说法的真实性。我是蒂娜·某某,这里是全真播报的《好奇者新闻》在为您做报道,每十分钟或每当车祸发生时……

回声·劳伦斯:未来从明天开始——吼吼得赶在公车停在自己身边之前说出这句话。这会儿,他要说的就是他老爸不愿意知道的事情。吼吼说,这个事实能开启一个新的未来。或者说一个全新的过去。或者两者都是吧。

吼吼一边拍着苍蝇,拢着手把扑面而来的风和沙子扇开,一边说:“如你所知……”他给正在叮咬他脖颈的虫子狠狠地来了一巴掌,然后继续说,“我绝对不会结婚。”

一颗星星在天边闪烁着。星星越来越亮,亮得刺眼,而且越来越快,还没等你听到它的声响,它吹起的风,它卷起的尘土,它就从你的身边划了过去——一辆轿车而已,已经开过来,然后又开过去了。前灯的灯光消失在了天的另一边。

吼吼的老爸说:“不。”他又在碎石地上蹲了下来,说:“你只是觉得这样就能吓唬到我了。”切斯特·凯西说:“一旦碰到一个叫‘回声·劳伦斯’的姑娘,你就不这么想了。”

风把每一根杂草和一大丛旱雀麦朝一个方向打弯了过去。风还摇晃着每一丛山艾树。在风中,你闻得到绣花绸缎和闷烧着的牛仔布正冒着烟。还有镀铬的铆钉。

听着。切斯特·凯西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我俩从来没有见过面。那时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米德尔顿,也没有听说过吼吼。

洛根·埃利奥特(童年好友):去凯西家做客,最糟糕的就得说是他老妈总是趴在厕所门外偷听着你的动静。不骗你。我头一回在他家上完厕所,打开门,结果她就站在那儿挡着我的路,还跟我说:“以后再来我家做客的话,如果你能坐着方便的话,我将会感激不尽……”

那时我都不清楚“方便”指的是什么,不过这根本不重要。

回声·劳伦斯:等车的那个晚上,吼吼和他的老爸眯缝着眼睛望着刚刚出现在地平线上的一颗闪烁不定的星星。星星越来越大,裹着一阵风和一股柴油烧出来的废气从他俩面前呼啸着过去了。那颗星星突然绽放出白色的前灯、黄色的夜航灯、红色的尾灯。驾驶室、卧铺车厢、双挂拖车。然后——消失了。

吼吼说:“我会碰到一个姑娘?”他还说:“你怎么知道?”

他老爸说:“就像我知道你还没跑到你埃斯特姥姥身边时有一个老头把车停到了你面前,还跟你聊了几句。”切斯特说:“老头开的是克莱斯勒,还跟你说他才是你真正的老爸。”

吼吼吐了一口黑乎乎的吐沫,一股细流朝着碎石斜飞了出去。吼吼说:“什么型号的克莱斯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