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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们来到陡峭的山坡,马车很吃力地往上爬着。她的肩靠着我的肩,撑开阳伞遮住太阳,一边对我说:“昨晚我睡得很香。没听见你走的动静。”说完看着我笑了笑。尽管她骗我已是由来已久,这句谎话听起来还是很刺耳。我无法接她的话,为了不揭穿她的谎言,我使劲握着她的手,但把头转了过去。

西海湾的沙滩一片金黄色,海潮退去,海水在太阳下波光粼粼。我们转过弯,进了小巷,朝着村子和教堂奔去。教堂的钟声响彻云霄,门口等候着很多人,我们下了马车,从他们面前走进教堂。经过时瑞秋微笑着向他们大家弯腰示意。人群中有肯达尔父女、帕斯科一家,以及庄园里的很多佃户。我们走过长廊,来到我们家的椅子上,这时风琴奏响了乐曲。

大家双手掩面跪着祈祷了一会儿。我没有祈祷,而是独自在暗想:“如果她要表达心迹,会对主倾诉些什么呢?是对她所取得的成绩表示感激呢?还是请求上帝的同情与怜悯?”

她站起身,回到有坐垫的椅子上,打开祈祷书。她显得安详、宁静,洋溢着幸福的神情。我希望能恨她,如过去的那些日子里那样刻骨铭心地恨她。但现在恨意全无,只是对她充满了古怪而又可怕的同情心。

牧师进来时大家站了起来,继而开始做礼拜。我至今还记得那天上午唱的赞美诗。“不能让骗子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能让说谎的人在我眼前晃动。”她在吟唱的时候,双唇微微嚅动,声音非常轻柔。随后,牧师走上讲坛开始布道,她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全神贯注凝神静听,目光严肃又专注。当牧师开始讲“被现世的上帝所控制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时,她抬起头凝视着牧师的脸。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照在她的身上。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能看见乡村小孩们一张张圆嘟嘟、红扑扑的脸,他们打起哈欠,急着等布道尽快结束;我还能听到他们的脚在做礼拜穿的靴子里蹭来蹭去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想光脚在草地上玩耍。刹那间,我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回到小时候,天真无邪地和安布鲁斯,而不是瑞秋,一起坐在这条凳子上。

“离城墙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绿油油的小山。”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要唱这首赞美诗,大概某个节日是和乡村孩子有关系的。教堂里,我们的声音洪亮又清晰,吟唱时我应该心里想着耶路撒冷,然而我却想起了佛罗伦萨新教徒公墓角落里的一个普通坟墓。

唱诗班走出去后,人们进入教堂的通道。这时候瑞秋小声对我说:“我认为我们今天该请肯达尔父女和帕斯科一家去用餐,就像以前那样。已经隔了这么久,他们可能都生气了。”

我略微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这样也许更好。有他们在场,我们之间的隔阂就能隐去,而且她忙于和客人们谈话,就顾不上看我一眼,不会琢磨我在想什么,反正她已习惯了我在这种场合的沉默寡言。在教堂门外,帕斯科一家是一说就接受了邀请,肯达尔父女则稍有些别扭,教父说:“我一吃完晚饭就要离开,不过可以让马车再回来接露易丝。”

“帕斯科先生还要做晚祷,”牧师太太插话道,“你可以坐我们的车回去。”他们开始商议起周密的接送计划,在他们讨论最佳方案之时,我注意到带领工人们负责修建石阶路及那个低洼花园的工头拿着帽子站在路边,意欲和我说话。

“什么事?”我问他。

“打扰了,艾什利先生,”他说,“昨天工作结束后我去找你,没找到,我是来提醒你,如果你要上石阶路,千万别走低洼花园上的那座桥。”

“为什么?那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