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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最后一位坐在艾什利家族席位上的女人,也许是思慕副牧师的波比姑妈,也许是我从没见过面的菲利普大伯的妻子、安布鲁斯的母亲。也许我父亲在和法国作战牺牲前也在这里坐过,还有我年轻又柔弱的母亲,安布鲁斯对我说过,她只比我父亲多活了五个月,我从没怎么想到需要他们,安布鲁斯弥补了他们两个人的爱。但是现在,看看瑞秋表姐,我想起了我母亲。她是否在我父亲席位旁的那个脚凳上跪过?是否背靠椅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细听布道?事后,她是否驾车回家把我从摇篮里抱出来?随着帕斯科先生单调而低沉的声音,我在想象孩子躺在母亲怀里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是否抚摸我的头发,亲吻我的脸蛋,然后笑着把我放回摇篮?我突然希望自己能记起母亲的样子。为什么孩提时代经历的事现在会想不起来?我只记得自己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摇摇晃晃跟在安布鲁斯的后面,喊他等等我,仅此而已,在此之前的事,我一概不知⋯⋯

“现在让我们向圣父、圣子和圣灵致敬吧。”听到牧师的这句话我站起身,他的布道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也没有计划下周的工作安排,我只是坐在那儿,一边看着瑞秋表姐一边遐想。

我拿帽子时碰着了她的胳膊。“你做得相当不错,”我悄声说,“但你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谢谢。”她也悄声说,“你也一样,你必须为你的失约负责。”

我们走出教堂,一小群人在等着我们。有佃户、熟人、朋友,其中有牧师的妻子帕斯科夫人以及她的几个女儿,还有我的教父和露易丝,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引见,好像宫廷觐见一般,瑞秋表姐撩起了面纱,我暗自决定没人时一定要禁止她这么做。

当我们走向静候我们的马车时,为了不让我反驳,她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从她的目光和她说话时的语气看得出她是故意的——她说:“菲利普,你不想和肯达尔小姐一同乘坐你的马车吗?好让我和肯达尔先生同坐他的马车。”

“你要愿意的话,当然好了。”我说。

“这样安排皆大欢喜。”她说着,冲教父笑笑。

教父向她颔首,并把胳膊伸向她。他们一同走向肯达尔的马车,我和露易丝只好登上第一辆马车了。我觉得自己像个挨了一记耳光的小学生。威灵顿朝马抽了几鞭,我们上了回家的路。

“露易丝,我很抱歉。”我马上开口,“昨天下午我根本无法脱身。我表姐瑞秋想去看巴通田园,我就陪她去了。根本没时间通知你,否则我会让人给你捎个信的。”

“噢,别道歉,”她说,“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但这无所谓。幸好昨天天气很好。剩下的时间我摘了一篮子的野草莓。”

“真是不凑巧,”我说,“我实在很抱歉。”

“我猜想可能是这种事让你走不开,”她说,“但是谢天谢地,总算没有出大乱子。我知道在她的整个来访过程中你心中的滋味。我非常担心你会大动干戈,也许会有可怕的分歧,她会突然跑到我家门口。好了,怎么样?你们到目前为止真的没有冲突吗?把所有一切都讲给我听听。”

我把帽子往前压了压,交臂而坐。

“所有一切?你说‘所有一切’是什么意思?”

“就是每件事,你对她说了什么?她有何反应?她是对你的话表示吃惊呢,还是一点儿负罪感也没有?”

她声音很低,威灵顿听不见,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心烦,丝毫没有情绪,她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时间和地点谈这样的事?而且她凭什么非得盘问我?

“我们几乎没有时间交谈。第一天晚上她很累很早就睡了。昨天一天到处参观。早上看花园,下午在巴通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