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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两封。”我答道。

“你刚才说,复活节或降灵节后一直没来信,这两封信之前一直没信。”

“是的,一直没信。”

她一定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像我一样把那信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背下,最后把信还给了我。

“你一定非常恨我吧!”她缓缓地说。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当我们相互注视的时候,我仿佛觉得她现在知道了我有过的一切想法,她看到了这几个月来我心里所勾画的一张又一张女人的脸。否认已毫无意义,抗议也显得荒谬,屏障已被拆除。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我正一丝不挂地坐在椅子上。

“是的。”我说。

一旦说出来,就轻松多了。我暗自想到,或许这便是一个天主教徒忏悔的感觉,被洗涤净化的意义所在。负担卸了下来,内心反而觉得空寂。

“你为什么还要邀请我到这儿来?”她问道。

“为了谴责你。”我回答。

“谴责我什么?”

“我说不清,或许是谴责你让他伤心绝望,这等于谋杀,不是吗?”

“还有呢?”

“我还没想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痛苦,看着你受痛苦的折磨,然后,就让你离开。”

“这未免太宽宏大量了,叫我如何担待得起。不过你已经成功了,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继续看着我痛苦吧,直到你满足为止。”

她看着我,眼里开始发生变化,脸色煞白,好一阵没有表情。即使我一脚把这张脸踩成粉末,那对眼睛也会依然存在,里面的泪珠永不会滚落脸颊,不会掉落。

我站起来,走到一边。

“这没用,”我说,“安布鲁斯总说我是不中用的士兵,我不会残忍地杀人,请到楼上或别的地方去,别再待在这里。我母亲在我记事以前就去世了,我从没见过女人哭。”我为她打开门,但她仍坐在火炉旁,一动也不动。

“到楼上去,瑞秋表姐。”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是过高呢,还是有些刺耳,正躺在地上的老多恩抬起头来看我,使我不由得注意到它那聪明的样子。它站起来伸了伸腰,张开嘴像是在打哈欠,然后又走过去将头靠在火炉旁她的脚上。她动了动,把手伸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我关好门又回到炉边,拿起那两封信丢进火里。

“这样做同样是没用的,”她说,“因为我俩都记住了信的内容。”

“我会忘掉的,”我说,“如果你也愿意忘掉的话,火能消除一切,什么也留不下,火灰是没什么意义的。”

“如果你年纪再大点,”她说,“如果你过的是另一种生活,如果你不是你,而是别的什么人,也没有爱他如此之深,那么我会和你谈谈这两封信的事,也可说是安布鲁斯本人的事。然而我现在不愿这么做,我宁愿让你来指责我,从长远来看,你这样做对我俩都有好处,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待到星期一之后再走,从那以后,你再用不着为我费神了。尽管有悖你的意思,但昨晚和今天我都很开心。祝福你,菲利普。”

我拨了拨火,余烬落了下去。

“我没责怪你,”我说,“事情根本没按我的想象发展,我无法憎恨一个不存在的女人。”

“可我的确存在。”

“你不是我所憎恨的那个女人,就这么简单。”

她继续抚摸多恩的头,多恩抬起头靠在她膝上。

“你大脑里这个女人的形象,是你在读信时才形成的,还是在那之前就有了?”她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把想说的话一下子全抖落了出来,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深埋心底呢?

“在那之前,”我慢慢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我收到信后倒解脱了,这些信给了我憎恨你的理由。在那之前,我没有任何理由恨你,便感到很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