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炼狱之花(第2/4页)

宋隐揣摩不出秘银此刻的确切心态,却也能够体味到那种近乎于绝望的灰暗感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茫茫浓雾的远处,忽然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嗒、嗒、嗒”——像是机械而呆板的脚步声,缓慢、均匀,仿佛走路的人丝毫不带有任何人类的情感。

一种毫无依据、却又十分强烈的恐惧感瞬间揪紧了宋隐的心脏。那是一种极为离奇的体验,就好像他已经预料到了,即将穿过浓雾走出来的,必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糟糕的存在。

他怀着近乎于求助的心态转头看着身旁的齐征南,却发现齐征南的表情竟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没错,不是惊恐、也不是厌憎,而是凝重。

不知什么时候,亚历山大已经悄然消失在了在浓雾之中。余下秘银与沙弗莱依旧沉浸在灰暗的情绪里,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毫无所知。

那呆板的脚步声近了、更近了。宋隐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慢慢从那一片灰茫茫的大雾里看出了几个异常高大的白色轮廓。

“天哪……”

那是一群接近两层楼高度的瘦削怪人,全都身穿着白色长罩袍,只露出一双高跷似的双足。宋隐看不清楚它们的面孔,因为所有白衣人都戴着白色兜帽,而兜帽的下面是一模一样的白银面具,向前突出形成一个尖锐弯曲的鸟喙。

这群诡异的白衣人,迈着木然的脚步,列队来到他们面前,齐刷刷停了下来。然后,它们从宽大的罩袍下面伸出了细长干枯的手指,一个接着一个的,指向了沙弗莱。

“时间到了。”

经历过类似状况的齐征南已然读懂了一切:“沙弗莱,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是时候为你犯下的罪而付出代价了。”

“当然。”

沙弗莱对此早有准备,十分平静地准备起身。然而秘银却依旧死死地拽着他,力气之大,甚至连衣料都发出了令人担忧的撕裂声。

无法行动的沙弗莱低头看向秘银,碧绿的眼眸里满满的,全都是再无保留的爱意。

然后他伸手,轻轻覆盖在秘银的前额上。

“睡吧,愿你能够有一个美梦。”

几乎是话音刚落,秘银一下子闭上了眼睛,身体瘫软着,恰好落入了沙弗莱怀中。

沙弗莱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交给宋隐搀扶。

“再见了小表弟。之前一时冲动怼了你,真是对不起。”

他冲着宋隐点了点头,又转向齐征南:“替我送秘银一程,拜托你们了。”

有那么一瞬间,宋隐是真觉得自己要流泪了——尽管他知道沙弗莱是一个以一己之私危害到许多无辜者性命的大罪人,或许直到这一刻都不曾真正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忏悔。但是情感有时并不受理性的控制,即便能克制它的流露,却无法掐灭它的产生。

而令宋隐感到意外的是,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产生了这种矛盾的情感。

“你可以在机场寻人处等他。”

齐征南忽然如此说道:“当然,要在你彻底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后。”

“……”沙弗莱微微一愣,紧接着却又苦笑起来:“那样的话,恐怕就应该要问问他愿不愿意等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最后一次将目光投向陷于沉睡之中的秘银,然后转身,快步朝着那群诡异肃杀的白鸽人走去。

在确认接收到囚犯之后,白鸽人将沙弗莱围住,然后重新迈开缓慢而呆板的脚步,就像来时那样消失在了茫茫大雾之中。

这之后长达数分钟的时间,无论宋隐还是齐征南,都没有再说什么。苦涩充盈着他们的口腔和心灵,久久无法散去。

“无论再怎么华丽的花朵,都只连着一根细细的茎干。只要咔嚓一刀剪下,所有的生机与热闹,都戛然而止。余下的只不过是美丽的假象而已——我觉得这句话用在沙弗莱的身上还挺合适的。有钱有势如鱼得水的那么一个人,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偏偏只剩下了那么细细的一根纽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