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似是故人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道行很浅的小白执行官。他发生意外来到炼狱的那一天,也正是他的父亲接受癌症手术的重要日子。

“来到炼狱后的每个晚上,小白执行官都会做同一个噩梦。在梦里,一份又一份手术结果通知单被送到他的面前,可就在拆开的那一瞬间,他却总是惊醒过来。

“不堪折磨的他,拿着省吃俭用积攒下的一万块钱来到赌场,准备赚到五万块筹码,再拿去换取一份家人的近况报告书。

“可是他却赌输了,就连那一万块钱都打了水漂。最后,他迫不得已站上了游乐园里的拍卖台,成了某个有钱人的奴隶。

“这就是这艘赌船上日日夜夜不断上演的真实故事。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倒霉。幸运儿总归是有的,只不过幸运女神很少垂青真正的平民。”

筹码兑换处旁的休息区里,沙弗莱讲了一个无名无姓的故事,低头啜饮一口带着薄荷与柠檬香气的饮品。

饮料是赌场免费派送的,一律不含酒精,这里并不需要化学物质来刺激赌徒们对于奖励的渴望。

“我还是不太明白。”

宋隐的疑惑尖锐而现实:“既然炼狱里禁止执行官接触现实世界,那又为什么纵容游乐园以此为筹码鼓励赌博?如果真要管理的话,也不是完全管不了的吧?”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坐在他身旁的亚历山大一手托着腮,几缕碎发遮住眼睛,看起来清纯而懵懂,“如果系统是万能的,那它为什么不对自己看不惯的事情加以制裁?如果无法制裁的话,是不是就说明了系统并非万能,还有另一种凌驾于系统之上的超然存在?”①

“也可能是因为系统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些事。”

沙弗莱提出了另一种假设,“也许它默许了游乐园和赌场的存在,就像‘病者生存’那样。”

“病者生存?”宋隐本质里是个好奇宝宝,“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人体的某些病变其实是保命的工具。譬如说糖尿病基因帮助古人类渡过了寒冷的冰河期。患蚕豆病的人,则会对疟疾有特殊的抵抗力。”

听起来有点意思,可就在宋隐准备进一步追问时,亚历山大却苦笑着插进话来:“很有趣的讨论。不过你们真打算开座谈会吗?明明更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经他这一提醒,宋隐才想起自己还准备在赌场赚取一笔启动资金——尽管这个念头在进入游乐园之后,就一点点变得微乎其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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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二十二点。

怀着一种自我唾弃的微妙心态,齐征南打开了刚刚从商城送到的包裹。

他购买的是一套价格不菲的人体全息投影设备。

这绝不是动物头套那种入门级的普通伪装,它不仅能任意改变衣着款式,也可以改变容貌乃至性别。配合自带的变声设备使用,能够完美虚拟出一个全新的外在形象,任距离再近都不会穿帮,唯有依靠信息识别才能验明正身。

齐征南将轻便的设备穿戴在身体上,静静思考了片刻才开始调试,慢慢变换出另外一张面孔。

新的面孔依旧是男性,眉宇之间寡淡肃杀、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几道浅浅的疤痕。不过总体上也十分英俊帅气,甚至比他的真容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齐征南并不确定这张脸完全就是他所想要的准确模样。毕竟时光过去如此多年,任至亲至爱的容颜都已变得模糊。

这世上并没有谁不能够被遗忘,即便是美名长存于世的英雄豪杰,所留下的也未必是他活着时本真的样子。

伪装完成后,齐征南对着镜长久地凝视着,破天荒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阴沉着脸朝作战准备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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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船之中,宋隐在沙弗莱的陪伴下,跟随亚历山大的脚步朝船尾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