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3/4页)



  那时他和守守刚订下婚期,他懂得盛开的意思,说“妈,您放心吧。”

  不过是一个易长宁,很早之前他就听说过。他满不在乎,小女孩闹恋爱,他见得多了,过段时间她就会把那姓易的给忘了。

  他却没有想到,她那样固执,不肯忘了他。

  很多时候,嫉妒像毒蛇盘踞在他心上,尤其在她拒绝他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更难受。

  易长宁像是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深深扎了根,然后慢慢地长成毒刺,她用这毒刺刺伤自己,也刺伤他。

  不管他如何努力,她永远保持一种抗拒的姿态。从开始到最后,她把他关在外面,中间隔着一个世界,他既看不到,也听不到,更没有希望。

  有段日子过得很不堪,身边的女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除了疲惫,什么感觉都没有。

  凌晨时分他独自侵在浴缸里抽烟,看液晶屏幕上的体育新闻,结果突然看到她,不过短短几秒,一晃就过去了。后来,他就有意无意不看这个频道了。

  有次和叶慎宽两个人都喝高了,叶慎宽说:“南方,原来我以为这世上最容易的一件事,就是忘记,后来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最难的事,才是忘记。”

  这句话撞在他心口上,撞得他那里生疼,他却哈哈大笑,给叶慎宽的杯子里斟满了酒,:“你丫又喝高了吧?别在这里悲春伤秋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要诚心想忘,明天他妈就能忘了。你要是诚心不想忘,那可得受一辈子罪。”

  叶慎宽真的喝高了,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谁说我不是诚心,我就是诚心!可到了最后,我舍不得,我什么都没了,怎么能再忘记?”

  什么都没了,怎么还能再忘记?

  但他是真的,真的下了决心,决心忘记。把有关她的一切,哪怕,再美,再好,也要忘记。

  一辈子这样久,他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记得她的痛。

  所以他,宁可忘记。

  他没有走进床边去,隔得远也能看得到她脸上隐约有泪痕,是哭过才睡着的。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把那文书放在床头柜上,没有等她醒来。他没有勇气,他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就像那天一样,他一直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吧。可是事到临头,他却后悔了,因为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他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很想俯身亲一亲她,最后一次,但终究没有动,只怕惊醒了她,更怕自己会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放手这样难,他好容易下了决心,所以很快就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一看,她的脸大半陷在雪白的枕头里,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再过几年,他只怕连这一眼都会忘了,忘了她是什么样子,有多美,连记忆都吝啬。

  守守到中午才醒,她吃的中药有镇定安神的作用,所以谁的很沉。

  太阳光正好,洒在床前的地毯上,一刹那她有积分恍惚,仿佛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翻了个身,有些惺忪地拿起床头放着的小钟看时间,钟座底下却压着一张纸。她把那张纸抽出来,原来是离婚协议书,纪南方已经签了名。

  有那么几秒钟,她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没有想,也仿佛什么都想不了。

  她怔怔看着那个签名,很少看到他签名,偶尔会看他签支票,都是龙凤凤舞。但协议书最后的签名很端正,几乎是一笔一画。其实他们孩提时代都曾下工夫临帖,守守自己的底子很好,到如今她仍可以写一首漂亮的台阁体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