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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时都在小屋里,弗兰克正在切做色拉用的蔬菜。烤箱里飘出烤鱼和土豆的香味。屋外大风卷起沙丘上的沙子,大海覆盖着白色泡沫。几个冲浪者孤零零的船帆轻盈地穿过风浪,朝向海滩上停驻的一辆巨大吉普车驶去。哈瑞娅特呆在阳台上,呼啸的风声使她没有听到电话铃响。他把头探出厨房门,手里还抓着个红色大辣椒。

“电话,哈瑞娅特。你接一下好吗?我的手脏。”

妻子赶过来拿起正响着古老铃声的老式挂壁电话。她凑近听筒,他站在旁边看着她。

“你好?”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脸色一变,好像听到的是噩耗。她的笑容消失,沉默地呆立了一会儿。她放下听筒,哀切地看着弗兰克。这个表情日后在他的回忆中反复出现,折磨着他。

“找你的,是霍姆。”她告诉他,然后转身默默地回到阳台。他拾起听筒,上面还有妻子手握过的温暖。

“是我。”

“弗兰克,我是霍姆·伍兹。你怎样啦?”

“很好。”

“真的?”

“没错儿。”

“我们抓住他们了,”霍姆好像10分钟前才刚刚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般突兀地说道。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弗兰克寡言少语的回答方式。

“谁?”

“拉金一伙。我们这次逮他们个正着。没再碰上什么炸药。进行了场枪战,杰夫·拉金被击毙。发现了一堆毒品,一大堆钱。还有不少重要文件。我们取得了巨大突破。再有点运气的话,准能找到足够的材料,把更大的组织连窝端掉。”

“好啊。”他像先前那样机械地回答,不过老板还是不加理会。他想象霍姆·伍兹坐在木头包壁的办公室里,手抓电话,金边眼镜后的蓝眼睛像他的灰色西装蓝衬衫一样一成不变。

“弗兰克,我们能够端掉拉金的老巢,全亏了你的努力。你和库柏的。大家都知道这个,所以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实话,我不知道。快了吧。”

“好,我不想给你压力。不过记住我说的话。”

“好的,霍姆。谢了!”他挂断电话,走去找哈瑞娅特。她坐在阳台上看那两个孩子拆开冲浪板,把它们装上吉普车。

他默默坐到她身边的木凳上。有那么一会儿,他们默默看着海滩,直到孩子们离开,仿佛这些毫不相干的场景可以帮助他们避免交谈。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是吗?”哈瑞娅特打破沉默。

“是的。”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谎言,弗兰克决意对她坦言。

“你想回去吗?”

“哈瑞娅特,”弗兰克回答,“我是一名警察。”他转向她,但她刻意回避了目光。于是他也转过头看着大海,以及海风中互相追逐,白沫四溅的波浪。“我选择这个职业不是出于无奈,而是因为我喜欢它。我总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适应别的生活方式。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怎样改变。我祖父一直说,你不能把方楔子打进圆洞。”他站起身,搂住妻子有点僵硬的肩膀,“哈瑞娅特,我不知道我是方形还是圆形。但我知道自己不想改变。”

他回到房中,等他再次出去找她,她已经不见了。她在房子前的沙滩上留下一排脚印,通向沙丘方向。他看到她往前方海边走去,只剩一个小小的影子,头发在风中飞扬。他用目光跟随着她,看到她又走过两个沙丘,消失在视线里。他想,她可能希望一个人独处一阵子,也许这样更好。他回到房里,在桌边坐下,面对一桌佳肴食欲全无。

突然之间,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有点恍惚。或许他们俩可以选择别的生活方式亦未可知。也许生来是方形的人确实不能变成圆的,但至少可以把四角磨圆一点,免得伤害别人,尤其是他爱的人。他决定思考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和她谈谈。他们一定会一起找出一个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