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卷 第二十九章(第2/2页)

“这是我不能容忍的,”玛蒂尔德抓起那封信,嚷道;“您把我完全忘掉了,可我是您的妻子呀。您的行为是可怕的,先生。”

说了这几句话,她对自己的举止极其失当,感到惊讶,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泪如泉涌,很快地于连觉得她呼吸要停止了。

于连惊讶,慌乱,没有能够看出这一幕是多么美妙,对他多么有利。他帮助玛蒂尔德坐下来,她整个身子几乎倒在他的怀里。

他发现这个动作的头一瞬间,快乐到了极点。紧接着他想到了科拉索夫:“我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前功尽弃。”

他的胳膊变得僵直,因为策略迫使他做出的努力是那么艰难。“我甚至不可以让自己把这个柔软、迷人的身体贴紧我的心口,否则她会蔑视我,虐待我。多么可怕的性格啊!”

他在诅咒玛蒂尔德的性格的同时,反而更百倍地爱她。他觉得在他怀抱里的是一位王后。

德·拉莫尔小姐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痛苦撕碎了她的心,于连无动于衷的冷淡态度更增加了她的这种痛苦。要想从他眼睛里猜出他这一瞬间对自己有什么感觉,必须有冷静的态度,而她却根本没有。她不能下决心朝他看,她怕遇见蔑视的表情。

她坐在图书室的长沙发上,一动不动,头转过去避开于连,正在受着自尊心和爱情可能使一个人的心灵受到的最强烈的痛苦的折磨。她刚刚干出了多么骇人听闻的举动啊!

“我多么不幸啊,我注定了要看见最有失身份的主动接近遭到拒绝!而且是遭到什么人的拒绝呢?”痛苦得发了狂的自尊心补充说,“遭到我父亲的一个仆人的拒绝。”

“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她高声说。

她狂怒地站起来,于连的书桌就在她面前,相隔只有两步,她拉开书桌上抽屉,抽屉里有八九封信,和看门人刚送来的那封一模一样,她看见这些信都没有拆开,好像吓得一下子愣住了。所有信封上的姓名地址她认出都是于连写的,不过笔迹多少有点变换。

“这么说,”她怒不可遏地叫起来,“您不仅仅是跟她好,而且还蔑视她。您,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居然蔑视德·费尔瓦克元帅夫人!

“啊!请原谅,我的朋友,”她跪下来,补充说,“如果您愿意,就蔑视我吧,但是要爱我;没有您的爱,我不能再活下去了。”她完全昏过去了。

“这个骄傲的女人,她跪倒在我的脚下了!”于连对自己说。

[1]吉罗代(1767—1824),法国画家,新古典主义风格,但受浪漫主义影响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