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卷 第二十七章(第2/2页)

一天上午,于连收到一封信。他认出德·费尔瓦克夫人的纹章,急忙把它拆开;换了几天以前,像这样急切的心情,对他说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一张宴会请帖。

他赶紧去查阅科拉索夫亲王的那些指示。不幸的是,在应该简洁易懂的地方,这个年轻的俄国人偏偏想学多拉[3]的那种轻浮的文体。于连没法猜到他参加元帅夫人的宴会时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客厅像杜伊勒利宫的狄安娜画廊一样金光灿灿,极其富丽堂皇,护壁板上挂着一些画。在这些画上有一些很显眼的斑痕。于连后来才知道,女主人觉得这些题材不雅观,曾经让人把画修改过。“道德的世纪啊!”他想。

在这间客厅里,他注意到有三位曾经参加起草秘密记录的人物。其中一位,德·***主教大人,元帅夫人的叔叔,掌握着教士俸禄的分配权,据说他对他的侄女百依百顺。“我向前迈进了多么巨大的一步,”于连忧郁地微笑着说,“而这一步对我来说,又是多么无所谓啊!我现在跟大名鼎鼎的德·***主教在一起吃饭。”

晚餐的菜肴很普通,谈话也使人听了不耐烦。“这是一本坏书的目录,”于连想。“人类思想中的所有那些最重大的问题都大言不惭地接触到了。但是听了三分钟以后,您就会问自己,占上风的是说话的人的夸张呢,还是他的难以置信的无知?”

读者毫无疑问已经忘掉了院士的侄子,未来的教授,那个名叫唐博的小文人。他仿佛专门负责用他的卑鄙可耻的诽谤来毒化拉莫尔府的客厅的空气。

于连正是从这个可鄙的小人那儿得到这头一个想法:德·费尔瓦克夫人不回他的信,但是很可能对支配他那些信的情感持宽容的态度。想到于连的成功,唐博的丑恶的心灵像刀割般痛苦;但是另一方面,一个有才能的人也跟一个傻瓜一样,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如果索雷尔变成高尚的元帅夫人的情夫,”未来的教授对自己说,“她将来会把他安插在教会里的哪个好位置上,到那时我就可以在拉莫尔府里把他摆脱掉了。”

皮拉尔神父先生也为了于连在费尔瓦克府取得的成功,训斥了他很长时间。在严肃刻苦的冉森派教徒和道德高尚的元帅夫人的追求社会风习改革和君主政体巩固的、耶稣会的客厅之间,存在着一种宗派的嫉妒。

[1]泰雷马克,希腊神话中奥德修斯和珀涅罗珀的儿子,年幼外出寻找参加特洛伊战争的父亲。法国作家费奈隆(1651—1715)曾写过一部长篇小说《泰雷马克历险记》。

[2]闵斯特尔条约,1648年30年战争结束,交战双方在闵斯特尔和奥斯那布鲁克签订了两个条约,因两地皆在德国境内的威斯特伐利亚省,故合称为威斯特伐利亚和约。

[3]多拉(1734—1780),法国诗人,作品有情诗、小说和剧本。他的文章轻浮而做作。